第五章:般若

蔡思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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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听院角一人朗声念道:“我佛慈悲,真假皆是人为。真既是假,假亦是真。人性有贪婪,只有近身佛门,才能远离弊恶之旧习。”随及听他诵念起《六祖坛经》中的一则《无相颂》来:“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恩则孝敬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改过必生智慧,护短心内非贤。…听说依此修行,天堂只在目前。”众人抬头看去,原是无戒寺中一个被众假僧抓来做杂役的伙夫。无戒惊道:“俗缘,你念什么?”那杂役到来之初,无戒便为他取了一名,名叫俗缘。俗缘双手合十,态度虔诚,道:“慈觉,俗缘念的是六祖谒作《无相颂》,你年青时也曾多次念过此颂的。你本性佛道,却心违实愿,故存岔念,终堕于此。老僧不忍见你再错下去,故而斗胆宣法。”无戒曾在少林寺出家时法号“慈觉”,这个法名自从自己离开少林寺后再也无人提起,哪料及自己捉来的伙夫竟在此时念了出来。无戒顿思少顷,道:“你一直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俗缘点头道:“老僧先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等我听到你独自一人的自言自语时,才明白原由。现在我告诉你,你师兄慈方已经圆寂了!你也该放下那与他比较的念头了。”无戒脸色转白,惊道:“什么?你说什么?我师兄…,不,不是师兄。你说慈方那老和尚死了?”俗缘点头道:“正是。慈觉,你已经胜了。哎,你本性犹存,却做违心之事,这是何必呢?”无戒却在一旁口中喃喃不休:“他…他死了,他怎么可以死了呢,他佛觉那么好,天资聪慧,少林寺藏经阁所有经书他全部阅览过。师父说只有那样才能成佛,他已是圣僧了,怎么会死了呢?我今天刚好大功告成,还没与他比较呢,他就无声无息走了。”随及似乎清醒了少许,双眼直瞪俗缘,道:“你…你到底是谁?”俗缘合十道:“老僧是少林寺戒律堂首座弟子圆水。当年圆显方丈说你武障甚深,对修禅大有阻碍。你后来在寺外与人发生争执,动手伤了人命。圆显方丈叫你在戒律堂修禅自省,你心中不服,不从戒律堂管教。圆显方丈才将你逐出寺门。我看你对武功痴迷,是难得的练武奇才。我在无戒寺潜身几十年来,见你苦研少林七十二绝技,废寝忘食,大有成就。我想你如再多读佛经,那一定更是武禅皆修的高僧。后来果见你叫尘空为你盗来佛经,你也好读不倦。…”无戒突然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他捂住胸口,凄然道:“圆显师父他曾说慈方多读佛经便可成佛,我那时只认为多练武成为一大高手才可成佛。后来我武功很好了,心中对佛经也充满了好奇。我想我不仅要在武功上胜过慈方,在佛经方面我也要胜过他才行,所以我才要读佛经。”无戒五徒见他溢血,均相顾失色,齐声迎上扶住了他。开劫与平寂面面相觑,心想:“慈方大师竟是无戒的师兄!慈方大师在宝华寺弘法,满腹经纶,是位得道高僧,而这无戒野僧虽然武艺高强,可他处处有意侮辱佛门,还教出这样五个假小和尚,简直是人中的败类。这二人自有天壤之别,没想到竟是师兄弟!”又听俗缘道:“我有一日闲来无事,转步来到后院,听见无戒在练少林铁布衫,心想那铁布衫横练,虽是有蛮力硬练之功,可有佛经《心经》相辅,不仅豁然神速,更能破除许多心中痴障。好奇心起,却听无戒在高声诵念道‘般若真空所以永离诸过者,无五蕴之迹,亦无六根、六尘…’我细心一想,这有似于‘般若掌诀’的要义了。可方才明明听他在练铁布衫,何故瞬间改为般若掌了。我往院心一看,只见无戒已停止练功,正随手拿着一卷书默念不迭,我耳力那时还算聪健,潜心一听,无戒念的竟是《苦难经》,偶又杂念些《涅槃经》、《华严经》,不伦不类。那时我才知无戒竟是在另辟神技,是在将佛禅融合到武术中去。真乃可喜可悲了。”无戒五徒面面相视,不知他此话何意。无戒推开五徒搀扶,双目焕发虎威,道:“圣僧可知我这神技何名?”俗缘摇头道:“你能有此心愿,也是于佛有幸,此为可喜;然真要执着在武术中融入佛禅,便有所求,此为可悲。至于何名,我却以为无关紧要了。”无戒哈哈一笑,道:“圣僧枉劳担忧,我却不敢担贷。我一生痴武,后又多读佛经,获益匪浅,武艺大增。圆显方丈一人孤意,只重修禅,不尊习武。慈方大师得其真传,亦复如此。我却迥异,禅武合通,才显少林威名。故于此,我遍览佛经,尊武悟禅,诵禅弥武,达至禅武互融。却没料及,慈方这老和尚竟先我而去,我已有小小业绩,却又不能让这些鼠目之人见上一见,妄为徒劳一番!”说罢唏嘘不已。俗缘兀自犹疑,道:“不知你这神技是何名呢?”无戒道:“三禅通典!”俗缘脸色一凛,好奇问道:“此名何意?”无戒道:“三禅,意为佛门三学:定、戒、慧。凡融此道,于佛功德无量。天下大道,本实相连。禅与武亦复如此,此武诀意念于一‘通’字,不可拘泥于禅,亦不可执念于武。我将众佛经释语注为武功招名,首取《金刚经》、《六祖坛经》、《心经》三部最为世人所熟知的佛经,是从浩海佛典中提练而来。故全名三禅通典。”俗缘道:“名好,意念也好。当时老僧见你念佛经,本想上前劝谕,可想起一人修禅习武,便是一人自己的缘法,外人横加的干预,终是旁观者清,不及当局者迷。一人的福祸本是全由自心,俗人只能凡眼识到祸弊,却从未发觉福德,岂非是寸目之光了。善哉!善哉!老僧听无戒这一阐释,心胸开阔了明,你不仅无我初想之祸,反有我未料之福。”无戒惨淡一笑,眼望繁天星烁,道:“圣僧听谁说及慈方老和尚圆寂了?”俗缘道:“是宝华寺的三名僧人,开慧高僧背负行囊木匣子内便是慈方荼骨舍利。”他说完这话,又见院角相继走出三名僧人来。

    那小姑娘笑道:“原来大白脸、瘦猴子在这里了。”开慧上前迎住开劫、平寂,眼看二人伤势颇重,逐也叹息无奈。平元上前扶住平寂,平乐上前扶住开劫,二人从怀里拿出几个热腾腾的馒头,平寂、开劫二人早已饿坏,拿着便吃。无戒眉头一皱,道:“开慧大师背负木匣是慈方大师的荼骨舍利么?”开慧合十道:“阿弥陀佛,正是。”无戒忙道:“他…他怎么圆寂的?大师可知内情?”开慧道:“慈方大师孤身一人游至敝寺,我寺方丈请他在敝寺弘佛说法。慈方大师欣允答应。当他在弘佛正说及佛门戒律时,突然血涌一动,就此升逝极乐。”无戒笑道:“他原先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去世了呢?”开慧道:“慈方大师当时说的是戒武破痴律文,说到不可执着万事,专一修禅,方可成佛…”无戒“啊”的一声,一口血又从口中溢出。他那五徒忙又上前扶住他。无戒神情凄凉,缓缓又淡淡一笑,道:“我的俗念之愿不报也罢了,他仍是专禅忌武,已非我的对手。他至死不悟什么才是少林禅武合一的境界。还说什么万事不可执念,他自己却就中了执着的心念。我只知任意而为,我喜欢武功,又创三禅通典,内修诸般佛经,他早已不是我的对手啦。哈哈。”他双眼看了看五徒,道:“你们各痴俗念,无人能入佛禅门墙,不可修习三禅通典,明白吗?”五徒相视凄然一叹,自空道:“师父,原来你心中是真心尚佛的了?我们…我们五人还以为你做起好玩呢。不过师父放心,我们五人只会痴玩俗事,绝不学什么三禅通典的。”无戒点了点头,又看向开慧,道:“大师是欲南下少林寺么?”开慧道:“正是,我等五僧奉我寺方丈之命护送慈方大师的荼骨舍利南下少林。”无戒沉默少许,抬头一瞥俗缘,道:“圣僧潜隐多年,我却不知,说来惭愧。我即无缘报得俗愿,今日很想向圣僧讨教一番,一来想试我的三禅通典神技武功;二来也想试试圣僧的少林功夫,不知圣僧意下如何?”五徒见他先后两次吐血,只怕已有内伤,今见他出口向俗缘挑战,齐声惊呼:“师父!”俗缘双眼与无戒双眼相触,见他平静的脸颊上仿佛残带不甘心的沉郁,心知他说讨教自己少林功夫是假,试他那三禅通典神技才是真的,如不答应与他较技,只怕他会怀恨于心。当即点头道:“请。”当下踱着方步迈入院心,

    无戒心中满意,推开众徒搀扶,微一纳气,轻功跃入院心。俗缘开式一摆“见佛礼”,颌首合十道:“少林寺藏经阁众多佛经你均一一览阅,想必心中甚有心得,融创这三禅通典,也定是大放佛门禅意。老僧年迈体弱,却好奇心未泯,很想一睹神技眼福,愿陪你来切磋一番。老僧虽久未活动筋骨,但心中武诀招式从未敢忘,七十二绝技博大精深,岂奈老僧天资有限,只略擅一二,但也颇有神威,你不必为我担忧,尽管使上神技便是。”无戒道:“甚好,武艺不如意之处,还请圣僧指教一二。”说毕,微又躬身。俗缘还礼一毕,前手探出,游冲而至,脚下踏着梅花桩步法,手上使出少林童子神功。身形矫捷,已到无戒跟前。无戒身子一避一闪,也使上少林童子功,脚下也踏梅花桩步法,却能一一避开俗缘的进攻。俗缘使完一招,道:“你这招名叫什么?”无戒道:“我此招名为‘知见不生’。”俗缘边斗边道:“知见不生是《金刚经》中的谒言,意为万事不留心间。可我见它分明是少林童子功的‘仙人指路’,为何盗取别名?”无戒道:“知见不生是说万事均非真实,一切不可执念。我用此名配此招,意为不可妄自相信肉眼所见万事。少林童子功的‘仙人指路’,那可是俗家功夫,岂有这番深意。看我这招,依法出生!”一言才毕,右脚已踢至俗缘下腹,俗缘肚腹内收凹陷,辅以吐纳内息,双脚再稍后退小步,口中喊道:“你分明使的是‘铁牛耕地’前半式,何故又为‘依法出生’?”无戒随即双掌突发,一股狂风骤雨般袭向俗缘脸面。无戒道:“因有‘知见不生’,后才继有‘依法出生’。弥前虚招未生之劣迹,此为串通相连,却可互拆因时而使。那‘铁牛耕地’与‘仙人指路’本不相连,差了三招,怎及我这相通的武功呢。”俗缘避开无戒双掌,喊道:“你这便是三禅通典么?全是从少林功夫中拾遗而得,何来新创之作?”无戒打得兴发,哈哈一笑,道:“不错,确是无新创之作,但少林众弟子只知循章旧套,没一人把这少林众多武学随心乱使,便未能发挥它的最大威力。而我,却打乱了少林功夫原有套路,另拟佛释名,难道不算进步么?”俗缘与他游斗了十来招,也感觉到这平奇的少林功夫在他手中有另番威力,与自己相同招式高出甚多。不得不口中赞道:“妙极妙极,老僧出家三十年来,不知见过多少次比武,却也没见过你的这般打法。无戒,你怎想到这节的了?”无戒听他诚心一赞,笑道:“三禅通典全意是一通字。要活学通用,试想少林弟子因有律戒之缚,岂敢妄图变换恩师所授武学。他们全已自缚双脚,不善于变化活用了。我本是野和尚,大胆乱想,自是敢为了。还好,终有小小成就。”俗缘颇受启发,道:“好,好!此通字要义新颖,令我茅塞顿开。那你为何将佛释名作为武功招式口诀呢?”无戒道:“如不在习武过程中时时默念这些佛释名,又怎能达到禅武合一的目的呢,这也是修性习武秘诀了。”二人衣袂影迷,令人眼花缭乱。他们边说边斗,先后比划过“达摩拳”、‘少林象形拳’“罗汉拳”等等外硬功,后又比划过轻功,现又在比划内功。精彩迭呈,打得到难分难解。俗缘每次要害处险招致命时无戒却轻轻一掠而过,显是手下留情。无戒边斗边说此招少林拳易为何名以及其释名的来由和深意,说得有条不紊,头绪清楚。俗缘越斗越怯,手中更是慌不择招了。俗缘道:“好,好!好个野和尚,比我这自认为是家和尚的高出甚多了。”话毕开口哈哈一阵大笑。无戒道:“什么野的家的,修禅习武不分彼此。看招,般若品来也!”只听“嘭”的一声,无戒双掌齐发,凝聚了无穷内力,击得飞尘蔽空,好不厉害!俗缘身子一侧,避开这招。只见无戒这掌余势击得前方石墩飞起,砸落在石阶角边,“隆隆”声不绝于耳。俗缘惊得怔在那里,久然不动。无戒收起掌式,微微一笑。俗缘半响回过神来,道:“你的般若掌果是了得。”无戒道:“圣僧谬赞,概不敢当。这是三禅通典最末一招,名为‘般若我佛’,意取《坛经》的般若品。是上乘内功掌法,今日方才习练完毕。”开慧在旁看得二人较技,也是心潮澎湃。合十道:“真乃神招绝技了。”无戒洒脱一笑,叹道:“武学深奥,我仅管窥一二。犹如佛学精深,我只当是一沙弥罢了。”那小姑娘在旁赞道::“老前辈果是武学大行家,佩服,佩服。”

    无戒看了看她,道:“不知小姑娘如何称呼?”他自知方才比试用力太过,眼下内息乱窜,只得强自忍耐调息。小姑娘道:“你先勿急,听我慢慢细说。本来我十分好奇阁下神技如何高深,方才见到与圣僧比试,果然不同凡响。令小女子大开眼界。所以呢,比试就不用再比了。只是前辈的这五个徒弟品德太差,实在令人憎恨…”她又沉吟起来,不说下去。无戒笑道:“这乃我寺内之事,不劳小姑娘操心。”俗缘在旁突然摇头一叹,道:“无戒,可否让老僧说说你的心事?”无戒一惊,片刻又笑道:“圣僧能看出老夫的心事?这倒奇了。圣僧有话直说无妨。”俗缘合十道:“阿弥陀佛。我如没得猜错,你是想让你这五位徒弟持佛念经,有意与慈方比试。慈方一生谨守寺规戒律,得其佛禅要义,你却心中不服,认为天生不遵佛规,只要自悟亦可悟得禅义。而你又好武,在武技自可远胜慈方。如你的徒弟悟得真佛禅意,岂不又远胜慈方的墨规旧道了。唉!”他又摇头一叹,“我潜寺多年来,细心观察,你的五徒却天性不改俗人弊恶旧习,终日做些与佛规相违之事。你虽不喜,却执念孤意,不但任其发展,还时刻赞扬他们的恶习。眼见五徒不但没自悟,且日来变本加厉,你心虽苦,却自憋于心。五徒终让你大失所望,你虽持念佛经,却从未能放弃与慈方比试,可见你也未得禅意。你手创三禅通典,其心意甚佳,却所做之事又与心意相违,岂非又悟得‘通’字要义?”无戒本来脸色凄白,再听他这一席话,正道出自己几十年来心中所苦,不由得心中一震,内息又复加沸腾,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嘴角渗出殷红血迹。五徒相顾失色,上前争相扶住。大呼:“师父!”尘空首先拜跪在地,泣道:“师父,圣僧所言,是真的么?”五徒虽天性不务正业,却与无戒相处日久,早视他为亲人一般。心中也是甚有疑惑:师父每日念佛习武,心意在佛门,众徒均有知觉,却又见他吃肉喝酒,甚是轻蔑佛门寺规,又大加赞扬自己的旧弊,可这些旧弊全是人间俗人所不耻的事,没有那一个亲人愿赞自己好吃喝、好淫、好妄、好赌、好盗是一大好事,反而时常劝谕,可师父却反其道行之,起初不大为意,只道是同门中人,那知这伙夫俗缘竟深晓师父心意,竟是为了与一位和尚比试,又如何不惊!无戒凄苦一笑,抬头仰望苍穹,叹道:“圣僧莫非是老夫心中蛔虫么?”俗缘道:“非也,其实,…,唉。”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无戒道:“圣僧勿需叹气,我也知道你要说的下节话来。其实我与慈方仍是不分胜败,对么?他…他虽先圆寂,我说不屑与他比试,却也根本不用比试,他武功本不及我,我的禅觉又远不及他,这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了。虽然已过二十多年,却仍没改变这个事实。我…我今生就此败在一个人手中,那就是我自己!”众人听他这话,心中大是一震。俗缘合十道:“善哉。如我没听你说三禅通典,未与你比武较技,怎会想到那‘通’要义。佛经读得再多,如果连自己也没认清自己,如何去拯救芸芸众生呢。我能为你解开心中愁结,也感欣慰。想当年,你在戒律堂受戒时,众同门比丘让你诵念《菩萨戒经》,你却不屑一顾,今心已服,却又是另番春秋了。”无戒回思自己往年旧事,不胜感慨。他悠然站起,推开众徒,回转过身,踏步向屋里走去。五徒大惊,本欲相随,无戒突道:“你们勿要跟来。”五徒又伫立在原处。

    那小姑娘笑看平乐,道:“瘦猴子,认得我么?”平乐先前昏倒在大树下,后被俗缘发觉带至厨房,见他是饿晕过头,将他推醒,给他拿了几个馒头和一碗清水。平乐吃饱后精神大振。俗缘便问了他一些来由之类的问题,平乐本就老实,见俗缘又是和蔼可亲,便全都直说了自己跟师叔、师兄共五人来自宝华寺门下,护送慈方大师的荼骨舍利而欲去少林寺。俗缘一听少林寺慈方大师圆寂,面色一凛,片刻即逝。待平乐吃饱,二人带上一兜馒头回至后院,正见开慧与平元在大柱角向院内瞧什么。俗缘示意平乐小声,二人也走至大柱角,平乐轻轻推了推开慧,开慧平元二人回头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幸好俗缘及时捂住二人的嘴,方才不至被发觉。开慧见平乐在侧,才知是善意。俗缘让三僧退后至厨房,食用馒头,又再问开慧大师背中木匣子是何物事,开慧陈述了慈方大师圆寂之事,俗缘听得叹息不迭。他不待开慧平元食毕便向后院在走去了。俗缘趁那小姑娘与人空游斗之机,轻功跃上屋顶,救走了屋顶上的女子。那知俗缘虽身轻一跃,却被武功高深的无戒察觉,无戒心想定是那小姑娘的同伙到了,本想自己一人去看,可又想到很久未见自己五徒的武艺,五徒虽是枯恶不悛,可终有点师徒情谊,只望五徒以后会有悔改,于是便叫了余四徒一起出来。无戒一到院口,却又只见小姑娘与人空二人,看人空仍未擒下那小姑娘,又是生气。俗缘救下那女子,那女子这时恰好醒来,恍惚之间见到一个老和尚,惊得正要尖叫,俗缘忙点中她的哑穴,俗缘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那女子才知是他救了自己,又对俗缘拜谢鞠躬。俗缘为她解了穴,叫她趁别人没察觉到时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天一亮就快些回家。那女子千恩万谢后自去了。俗缘再回到厨房来,叫开慧众三僧一道去后院,开慧也正有此意,当下四人来到后院。俗缘先现身,确认无戒能说服时才让开慧三僧出来相见。平乐早听这小姑娘声音极熟,又听她叫自己“瘦猴子”,马上想到是日间客栈中相遇的那小相公,心中不由又是大惊:“莫非这小姑娘是在跟踪我?处处找我麻烦?”原来他先前并未听到小姑娘的来寺情由,一想之下又是冷汗直冒,吞吞吐吐道:“小相公,你…你在这…这里做什么呢?”那小姑娘爽朗一笑,道:“找你呀。”平乐惊得又险些晕道,心中不停祈祷:“大慈大悲的如来、观世音菩萨,弟子今次如能安然回寺,一定再也不出寺了,一定好好念经做功课,一定再也不胡思乱想了,一定…”那知又听小姑娘道:“我可得先向你赔个不是了。日间在客栈中是我将银两放在你怀中的,你知道吗?”平乐听她这一说,正是为自己在两位师叔面前辩白冤屈,喜道:“对,对。我没那本事的。”开劫由他相扶,当即怒目一瞪,道:“你有那本事又怎样,莫非要学这…这尘空。”他一时未想起无戒五徒中善盗者的法号,故又结舌小阵。平乐忙敛住了笑容。那小姑娘道:“今日客栈中,你们走后,那姓罗的终于发觉事情不对劲。他二人不想多事,匆忙想走。我可不同意了,便与他们没说上几句话就动起了手。那二人武功倒也不差,相峙了七八招。那姓罗的腰带只是粗略扎了一下。这一番动手之后,腰带突然又给震断了,刚打着打着,他的裤子突然掉下去了!”众人听及此,那无戒五徒均是哈哈大笑,开慧众僧也是相顾莞尔。那小姑娘又道:“姓罗的才使完半招,脚步一小挪,裤子挡住了他,卟嗵一声竟栽倒在地,原是被裤子绊倒了。姓刘的一个前冲,也是一个身子直溜溜飞了出去,撞在了客栈的大门上,原来是姓罗的挡住了他去路,把他也绊飞起来了。我精明看见他们的宝贝从那姓罗的身上落了出来。我当然一拾而起。”开劫少数人心中知道,她先前说东西在罗氏裤裆内,她一个女孩子自是不好去拿,亏她也想出这么同样损人的方法,让那姓罗的裤子掉落,那宝贝东西也跟着落下,她自己不仅拿到了东西,还让罗氏颜面扫地。小姑娘又道:“那两个川人皮肉也真厚,这一摔,常人只怕要静养半个月,他二人却又一跃而起。姓罗的提着裤子直奔后堂,姓刘的则又挥舞拳头打了过来。口中还不停地骂人。没过多久,姓罗的也从后堂奔出,二人又形成对我的夹攻之势。我气极了,挥出峨眉刺,那二人一见我出兵刃,顿时怯了,早猜到了我是谁。我出得三四招,就把他们打倒了。其实是他们突然自己吓破了胆,不敢再还手罢了。他两人见东西没盗到,又败得这样下场,突然想到了自尽。我及时抢出,才没让那二人当场毙命。”众人越听越纳罕,不知这小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竟如此了得。人空不服气道:“小美人,你方才是故意对我手下留情了么?”突听一人朗声道:“人空,住嘴!”众人一惊,原来是无戒。他早已出来,只是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听着小姑娘讲事,未曾留意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