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痴妄·一回

七夕是大头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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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上大婚,安阳王府之中都在准备着祝贺礼。

    夏暖没准备礼物,那些刺绣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反正萧羽会准备好贵重又得体的礼物,夏暖又用了尤复礼开的药,药有些伤胃,前些时间好不易养出来的肉又掉了。

    她提笔勾勒,寥寥几笔墨就印出一个轮廓,她专心画着,不过片刻就出现了一个人影,夏暖放了笔,将画摊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画下去。给云涯临的那一幅画都已经拿去裱了,这一幅,夏暖手慢慢摸着纸张,她又想到了云涯的容色,若是能画出来……

    夏暖收了手,不一会低低叹了口气,还是拿起了笔来细细画着。

    想画又何苦为难自己,反正命也不久矣……

    这一落笔就到了下午,洵青调了朱砂,夏暖觉得不好,寻了嫣红一盒胭脂,化开了细细将那唇填上颜色,夏暖看着那画,久久没回神,这幅画中云涯倒是半点艳色都没有,夏暖手轻点在那身白衣上,抿唇浅笑,不过画看着很舒服。

    洵青什么都没说,帮着夏暖将那画摊开,小心晾着。

    夏暖不敢拿到外面去晒,好像有些潜藏的小心思要藏着掖着,尽管这样,夏暖仍觉得心直跳。

    夏暖有些失落又有些欢欣看着那画,对洵青道:“呐呐,洵青,你说云大哥以后的媳妇会是什么样子啊?”

    洵青看夏暖一眼:“郡主希望是什么样子的?”

    夏暖略微歪了歪头,断断续续道:“唔,首先,得温柔娴淑吧,其次么,肯定是大家闺秀吧,呃,如果能漂亮就更好了……不过,应该很少人能比云大哥更好看了。”

    洵青道:“郡主,你说的要求太高,云大人可不是什么名门之后。”

    夏暖讪讪道:“可是云大哥人真的很好,会让人感到很安心。”

    洵青笑:“郡主,就我所知,云大人已经吓跑了好些大家闺秀了。”

    夏暖:……

    “吓跑?”

    洵青顿了顿,突然问:“郡主不觉得云大人杀气太重了吗?”

    夏暖:“开始有些,可是,后来……”

    洵青又问:“郡主,你觉得谢娴大小姐和宁大人配,那你觉得有谁能配上云大人吗?”

    夏暖心有些尖锐的痛感,嘴唇嗫嚅一番,缓缓道:“肯定能有人配上云大哥的。”

    洵青不再多言,夏暖也不问了。

    不多几日就是定好的吉时。

    萧羽早早就准备好一家人的衣饰,难得让霜河给夏暖脸上上了一层淡淡的脂粉,萧羽连首饰都重新置办套好的,不多,佩戴上却好看,桃红色的宝石显得人娇俏。夏玮看着夏暖的时候,叹了句女儿长大了。走之前夏暖将迟迟没送出去的平安符放在了身上,若遇上了,就送出去罢。

    进了宫,夏暖自然禁不起折腾,前面的过场走完,萧羽就让洵青带着夏暖去别处休整。

    夏暖本想去太后殿里看看她老人家,可是才走到殿外就见到谢娴表姐往里去,夏暖看着谢娴脸上娇艳的妆容,顿住了脚步,在转角处停了下来,不多时宁植也来了,夏暖看得一眼,默默转身走了。

    洵青跟着夏暖,夏暖走到一处岔路口,一条路是往荷花池走的,夏暖想着上次就有些发怵,另一边是离皇后正殿有些近的一个鱼池,肯定离陛下他们近,夏暖想了半天,还是去了鱼池。

    洵青让人张罗了些吃食和茶水,给夏暖倒杯温水,夏暖坐在一个亭子里,手中握着一把鱼食,往下一撒,金色的红色的锦鲤就往夏暖面前凑。

    夏暖笑,慢慢洒。

    洵青道:“郡主你不开心?”

    夏暖手一滞,还是将那把鱼食撒下去,轻轻摇了摇头。

    夏暖道:“子玉哥气色比前段日子好多了,表姐也漂亮,挺好的。”

    “那郡主你……”

    言犹未尽,夏暖眨眨眼,看了水里面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声道:“呐,洵青,我想我脸上永远也不会有谢娴表姐那种血色,那,很漂亮。”

    “郡主……”洵青无奈道了句,夏暖却再也不提这个话头。

    没过一会儿,一个人影就走了过来,捂着额,脸颊红红,不客气坐下,就道:“唔,倒一杯水罢。”

    洵青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放下额上的手,眼睛大而明亮,竟是柏林。柏林将水一饮而尽,咂咂嘴,又倒了几杯,可算是缓过了劲来。夏暖也闻到了,那股酒味。

    柏林抬头,眨眼笑道:“呀,竟是郡主,打扰了!”

    柏林身上有股子阳光的味道,笑的灿烂得很,夏暖微微笑着点头道:“柏公子好。”

    柏林是个自来熟,不认生,拍着自己红透的脸也不避讳道:“不行了不行了,被灌了好多酒,实在是替陛下挡不了了。”

    夏暖好笑,又给他掺了一杯茶水推到柏林眼前道:“柏公子喝这个吧,茶解酒。”

    柏林不客气喝了,又倒了一杯饮下。

    喝完长长舒了口气,一股子酒味,不过挺醇厚,夏暖觉得还好。

    柏林道:“唔,前面饮酒正酣,我和宁植还有云涯都替陛下顶着呢,不过我出来的时候看宁植也快不行了,云涯酒量倒真的挺好,这么半天都没看着他脸红。”

    说话有些打结,连称谓都没加,夏暖好笑,递了几块糕点给柏林。

    柏林咬了口,道:“唔,真好吃,遇见你真好,要不然得倒在路边……”

    夏暖问:“帝后大婚不是没有敬酒这段吗?”

    柏林苦着一张脸道:“是啊,陛下非要与民同欢,拉着我们几个就去一杯一杯喝,唔,安阳王可是海量,我好不易找了个空隙溜出来的。”

    柏林又咬一口糕点,看了眼夏暖:“哎,你今天挺好看的呐。”

    夏暖点头,也不和柏林计较这些失分寸的话,道:“柏公子歇会儿,还是快回去,万一有人找你怎么办……”

    柏林咬着糕点的脸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愿意,半天才道:“唔,回去了,又要挡酒……”

    看着夏暖的形容竟是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夏暖觉着柏林挺好玩,也不催他了,爱呆着就呆着吧,夏暖又开始一把一把洒鱼食。柏林支着脑袋看了眼,道:“这些锦鲤还是我和大哥去找来的。”

    夏暖问:“很名贵吗?”

    柏林点头道:“好养,就是运进京城不容易,不过我姐大婚,再不容易也得弄进来。”

    夏暖:“你们姐弟感情挺好的。”

    柏林想了想,说了句:“我姐也挺不容易。”

    夏暖想起了云涯和她说过的话,就没细问,柏林看夏暖喂得高兴,也想喂,从夏暖的手里硬是抢了些过来,洵青看不过去,指着脚边一堆道:“柏公子,这还有呢……”

    柏林笑,不答,欢腾撒着食。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人,捂着额低着头,远远看去脸颊两侧也是红红的,白色的大氅看着挺干净,临近了,兀自坐下,道:“倒一杯水罢。”

    夏暖笑着道:“子玉哥,你也喝多了?”

    宁植一愣,将手拿下来,看着夏暖,眼睛红,是喝多了染上的些些血丝,宁植道:“唔。”

    夏暖给宁植掺满了一杯茶水,推到了宁植面前,宁植拿起来喝了。

    柏林凑过来道:“你也不行了?”

    宁植摆摆手道:“从角落溜出来的,醒醒酒再回去罢。”

    洵青道:“大人们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柏林想了想:“确切来说,只有那一个地方能出来人。”

    夏暖莞尔:“那我们是要等云大哥来了。”

    宁植手顿了顿,并没有多说话。

    柏林倒是问:“怎么样怎么样,云涯有没有喝趴下?”

    宁植喝着茶平稳道:“没,云大人酒量不错。”

    柏林似是有些失望,不过片刻又咧嘴起来道:“我们都走了,再好的酒量肯定也受不了。”

    宁植喝了几杯方觉得好受些,抬头看了夏暖一眼,道:“小暖你今天打扮的挺别致的。”

    “方才柏公子也夸过了。”夏暖笑着应着。

    宁植抬头望着远处的一池水和鱼,半晌没再多说一句话。

    夏暖不时抬头望几眼他们来的地方,宁植对这些动作尽收眼底,不声不响就坐着醒酒,不一会儿,他就听到耳际有脚步声过来。

    夏暖抬头看,云涯穿了一身白,为了喜庆和宁植一般绣了许多红色的图案,脸色微红,倒是没有捂着额头,走近了,眼睛晶亮晶亮的,夏暖不等他说话,就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云涯接过就一饮而尽,夏暖又倒了一杯,云涯也喝干净了。

    夏暖摇了摇水壶,没水了,递给了洵青,洵青下去加水。

    夏暖道:“云大哥你等会儿啊。”

    云涯点点头。

    柏林这时哇哇大叫着:“你这样都还没喝倒下啊!”

    云涯缓缓转过头觑他一眼,道:“我说出来找你们的,你最先走,再不回去挡酒,小心陛下记恨你。”

    柏林缩了缩脖子,反正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心一横,拉着宁植叫唤着要一起回去,宁植看了云涯一眼,没说什么就跟着柏林走了。

    云涯听见两人都走远,才拿手拍了拍脸,毫无顾忌道:“三十年的陈酿,差点把哥喝趴下。”

    夏暖观察云涯一刻,道:“云大哥,没见你脸红啊!”

    云涯笑着摇摇头道:“拿内力压着的,等会就上脸了,现在眼睛都有些看不清。”

    夏暖好奇凑近点儿,问:“那你看得清我吗?”

    云涯好笑,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夏暖下巴,抬了抬,道:“今天好看。”

    云涯手上茧子厚,夏暖没料到云涯来这么一出,还没缓过劲儿他就收手了,夏暖下巴好像被灼了,恰好看见洵青,起身就帮着洵青拿过茶水,给云涯倒了杯水掩饰。云涯倒是真眼花,看不清这些细节。

    囫囵又喝了好多茶水,才稍稍舒缓些,云涯将脸埋在手掌中,过了会儿,再抬头,白皙的脸颊像是火烧云般艳丽。

    夏暖一见这样,心知真是喝过了,忙问:“云大哥你难受不?”

    云涯道:“唔。”

    夏暖连忙让洵青去取点冰来,伸手将糕点推向云涯道:“云大哥你垫垫肚子罢。”

    云涯点头,拿起来慢条斯理吃。

    夏暖:“云大哥,喝了很多吗?”

    云涯直言:“你爹海量,直追着陛下要一杯接着一杯道喜,他们两个孙子喝到一半都跑了,我就和你爹一杯接着一杯对着干,我出来的时候恰好喜乐候正要过来,陛下也架不住了,让我来找人。”

    夏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喜乐候,夏安,是今上亲弟弟,只是喜爱在外游历,故而常年不在京城。

    夏暖转了个话头道:“安哥哥回来了?”

    云涯点头:“昨日才回的,几年不见,酒量见长。”

    冰块来了,夏暖扯了一块手帕包住了些碎冰,递给云涯想让他敷敷额,洵青见云涯这阵势,又下去叫人熬醒酒汤。云涯抬头看着夏暖的手,夏暖以为他看不清,又亲手给他贴额上了,一阵沁凉,云涯舒服得眯眼,也不点破,任由夏暖给他敷着。

    敷了会儿,云涯脸色好些了,冰块凉,夏暖也不敢一直贴云涯脸上,连忙放下了,云涯脸上些些水渍,夏暖将手伸出悬在池子上面拧干帕子,又回身给云涯把水擦干了。

    云涯看着夏暖给他侍弄这一切,嘴角微挑。

    夏暖放下帕子,搓了搓手,散了散凉气,夏暖怕冷,云涯看着,开口道:“我这不碍事,你别弄了。”

    夏暖一想到是自己爹要追着云涯喝酒,就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夏天热,一会儿就好。”

    许是真的酒喝多了,云涯想也没想,抓过夏暖的手,拢住在掌心给她搓手,云涯本来就体热,又喝了酒,皮肤更是炎炙,夏暖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有些懵,云涯倒是做的顺手,认认真真给她暖了手才放开。

    夏暖收回手都有些找不着话说。

    云涯做完才觉得有些逾矩,皱皱眉道:“哥喝多了,做事有些不过脑,别在意。”

    夏暖摇摇头,倒不是生气,就是心跳的厉害,不舒服。

    洵青端着醒酒汤回来,云涯忍着喝完了。

    又坐了会儿,夏暖问:“云大哥你不回去吗?”

    云涯咧嘴:“让那两个孙子将我军,现在活该他们喝,陛下知道我酒量,不急。”

    夏暖点点头,转念想到了早上出门带的锦囊,恰好拿出来给云涯,道:“我上次去普渡寺替你求的,云大哥你不是经常会遇到危险么,带着吧。”

    云涯拿过,打开看,是一枚三角的平安符。

    云涯轻笑,贴身收好,直言道:“上次你给我的那个锦囊不小心弄脏了,也洗不干净,你要是想要回去,可是没有的。”

    夏暖啊了一声,才想起之前也送过一个,摇头道:“锦囊换一个就是,你留着符纸就好。”

    云涯看着夏暖,无赖到底:“可是踏云楼都是统一制式的锦囊,再没多的,水南也不给我们这些个光棍做,要不小暖你再送哥一个?”

    夏暖呆了呆,点点头道:“唔,可以,我有很多。”

    云涯瞅着夏暖笑,眼里碎光点点,霎是好看。

    云涯起身要走,走前揉揉夏暖的额发道:“对了,回去收拾收拾,我过两天就带你去香山玩儿。”

    夏暖一听眼睛都睁大了,云涯好笑着走了。

    夏暖直乐,又可以出门了。

    云涯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里骂自己脸皮厚,最终觉得安阳王灌自己酒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现在觊觎的可是人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