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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大亮。
车上,时基回头看了眼秦正铭,“老板,陈家犯了事想见您,无非是对拍卖会和被举报的事情起了疑心,您不用亲自去一趟的。”
晨曦的光很稀薄,钻进车厢里晦暗不明,打在秦正铭冷峻的侧脸上,他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青白烟雾在那双墨玉色的眼瞳前缭绕,叫人看不清眼神。
低沉的嗓音轻轻掠过:“既然想见我,就让他见上一面,也让他死得明白。”
时基默不作声。
老板做事一向不喜欢他们这些人过问的。
可他跟在秦正铭身边久了,对他忠心耿耿,不想老板因为这样的社会毒瘤而纡尊降贵。
过了一会儿,秦正铭手指夹着烟抖了抖烟灰,慢慢眯起眼睛,“得来的那九千万,捐给孤儿院和希望小学,以亡故的苏氏夫妇的名义。”
“是。”
看守所高大的铁门已经打开了,一辆黑色的加长型轿车缓缓驶入,车轮碾着地上的砂石,沙沙作响。
附近是山林,这个时候还有雾气,薄薄的一层,空气微湿。
秦正铭一身黑色西装从车上下来,有专门的人领着他进去。
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瘦高的男人被狱警带了出来。
当他看见秦正铭时,当下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双眼蓦地一红,咆哮道:“是不是你陷害了我们陈家!”
“老实点!”
挣扎的男人被狱警粗暴地按在椅子上。
男人脸红脖子粗,怒骂道:“姓秦的,陷害陈家,你不得好死!”
秦正铭微微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冷嗤道:“陈家犯法是不争的事实,何来的陷害?”
“拍卖会和警察都是你动的手脚吧?”男人粗喘着气,死到临头,他都不敢相信,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事情会发生在陈家。
九千万,整整九千万!
“没错,是我做的。”
“为什么!我们陈家与你秦家无冤无仇!”
秦正铭低沉的嗓音有几分玩味:“因为你们犯法了。”
男人差点被这句话气的要吐血,一个卖古董的还要管警察的事情,那么多人犯法他怎么不去管!
“你针对陈家,是因为苏暖那个小贱人吗?”一想到昨天上午拍卖会上,苏暖占尽风头将陈家打压的模样,男人就气的咬牙切齿。
早知道,当年就不会因为贪恋那块羊脂白玉而和苏家有牵扯,苏家那两个老不死的,要死要活与他何干!
也不会惹了一身骚,幸运的话,或许也免了这牢狱之灾。
秦正铭的眸子微微眯了下来,这间小房间里的灯光昏黄,照着他眸子里精芒闪闪,“要怪就怪你贪得无厌,今天的下场全是你当日对亡故的苏氏夫妇落井下石的恶果。”
亡故的苏氏夫妇……
男人脸色顿时就不好了,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你和苏家什么关系……苏暖那个贱人谁靠近她准没好事,她从小就是个扫把星,你别得意的太早,总有一天,你也会栽在她的手里!”
栽在她的手里……
呵。
有些事情,栽过一个跟头,他绝不允许自己再错一次。
秦正铭站起来,矜贵孤冷,薄唇轻启: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今后你就在牢里好好反省吧。”
秦正铭走出去,狱警紧跟其后,“秦老板,有何吩咐?”
“你在看守所的时间久了,该怎么做自然比我清楚。”
瞧这锅甩的。
狱警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脸上却是谄媚道:“是是是,这人不老实,我一定好好管教管教。”
……
苏暖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身上疼得难受,她撑着手慢慢地坐起来。
入眼,满室狼藉。
在情事上,秦正铭从来就不会收敛,又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折腾起人来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所幸的是,这一次她是在床上醒来的。
原来,已经将近十点了。
到楼下的时候,家政阿姨将早餐端过来,“先生嘱咐过了,等苏小姐你醒来吃过早餐就可以离开这里,不过,晚上还是得回来。”
苏暖接过早餐道了声谢,心里却在盘算着,明天电影就开机了,之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是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那段时间就可以暂时逃离秦正铭了。
那时母亲弥留之际,明明没有多大的力气了,还是狠狠地抓着她的手,声泪俱下:
“不要和秦家的人有任何往来,和正铭再也不要有联系,我和你爸错了,他不适合你,他会害死你!你要发誓,再也不要和他有任何的瓜葛!否则,我跟你爸死也不能瞑目。”
母亲的一字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言犹在耳。
那时候母亲不知道,她和秦正铭早就没了关系,他无罪释放,去了英国,往后余生,再无瓜葛。
可是记忆里,父母对秦正铭很是欣赏。
他们在一起之后,苏暖都会带着秦正铭到家里过年。
那时候秦正铭只说自己是独身一人。
父母开明,不再多问,也不会在意秦正铭一无所有。
老一辈的人,看人准,小伙子人真不错。
父亲见到他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拿出珍藏的一直舍不得喝的好酒,和秦正铭一直喝到深夜。
行之也常常粘着秦正铭,“正铭哥,你喜欢枪吗?”
行之身体不好,很少进行户外活动,男孩子天性,对枪支弹药感兴趣,苏暖也很震惊,没想到秦正铭对枪支居然了解的那么透彻。
从枪的组装到型号,使用的长短距离,无一不了解。
母亲对秦正铭的喜爱更甚,每餐饭都按照他的喜好来,嘘寒问暖无一不体贴,一来二去,秦正铭倒像是苏家的孩子。
苏暖常常打趣,要不俩人结拜成兄妹得了。
母亲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用手指戳她的脑门,笑骂:“你和正铭还想不想好了?”
而秦正铭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走到楼道没人的地方,将她按在墙上就是吻,直到吻到她大脑缺氧,头脑发胀,反应迟钝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还结不结拜了?”
“我,我爸妈喜欢你,做一家人多好。”
秦正铭好笑,“做女婿也是一家人。”
她脸色涨红,目光亦是灼灼发亮,“谁说要嫁给你了!”
可是连母亲都在私底下说:“正铭是个好孩子,如果你将来跟了他我跟你爸就放心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喜欢他,可是母亲弥留之际说的话,就好像她和秦正铭相爱注定是一场错。
太多的疑惑堆积在她的心头,她想问,可母亲撒手人寰,天人永隔。
苏暖陷入沉思,一时之间没听见门外一阵狗吠声。
别墅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进来,一条大狗冲了进来,威风凛凛。
“你他妈给我慢点!”
靳庭风使劲拽住狗绳,进门一抬眼就看见坐在餐桌前的苏暖,先是一愣,旋即目光冷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苏暖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喝着碗里的小米粥,小米粥养胃,家政阿姨特地给她准备的。
被无视了的靳庭风拉了拉狗绳,不用多想也知道是秦正铭让她留在这里的。
那家伙,简直是疯了!
疯子!
他拉着狗绳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臭着一张脸,“正铭呢?”
家政阿姨正好从厨房出来,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人,再听到他的疑问,走过去客客气气道:“先生天还没大亮就出去了。”
这句话一出口,靳庭风和苏暖都愣了一下。
不过苏暖也只是拿着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喝粥。
秦正铭要忙的事情很多,那么早出门也不为怪。
“他这么早出门去哪?”靳庭风甩了个脸色给苏暖看,然后问家政阿姨。
“这,我还真不知道。”
失了耐心,靳庭风摆摆手,“行吧,忙你的去吧。”
余光瞥见还在正在擦拭嘴角的苏暖,嘴角冷冷一勾,对秦正铭养的黑背说:
“还是你好,不管多少年对自己的主人依然忠心,要不怎么说狗比人还忠诚,至少不会背叛呢。”
苏暖的眸光轻颤了一下。
靳庭风是想找她的不痛快,偏偏苏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的眼底划过手里的狗绳,忽然松开,于此同时朝着苏暖的方向扔了一个球,那是黑背最喜欢的玩具。
“将军,去抢你的东西!”
一条大狗势如闪电地朝苏暖冲过来,苏暖的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眼前一晃的是一条深色的影子还有靳庭风得逞的笑脸。
然而……
那条黑背却突然一个急刹车,微微弯下身子将狗头凑近苏暖。
靳庭风怔愣了一下,苏暖也一愣,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狗头。
这是……求抚摸?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果不其然,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狗脖子的时候,它像是舒服极了又往苏暖的掌心蹭了蹭。
苏暖的心瘫软地一塌糊涂,她慢慢蹲下身子,一下又一下地顺着狗毛,柔声问:“你叫将军?”
威风凛凛,果然符合它。
“汪汪汪——”
将军很得意地叫了几声。
“够了!”
突然,靳庭风过来抢过狗绳,强行把将军拉走,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苏暖,声音冷厉下来: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滚出正铭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