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蜜橘味的影卫攻(12)

谢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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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你方才说, 谁是废物?”

    钟越一直沉默地听着李彦发泄,对于事情发展成今天这个地步他也十分不快,也知道目前的形势对他们有多不利。

    因此,对于李彦急怒之下的口不择言,对于李彦对他的大声呼喝,他都忍了。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 李彦不能说他技不如人还辱及钟家家学, 更不该挑衅他最后的底线!

    “我是废物?”

    钟越一直委曲求全的姿态被撕开,露出他作为钟家继承人的高傲, 冷笑地说:“李彦, 你莫非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洪水中救起, 又是谁为你测算天机让你屡建奇功?是我。当初是谁缠着我不放,说爱我愿意为我付出性命?是你。”

    “若非如此, 我不会对你动情,不会对你处处容忍, 更不会让你爬上我的床!”

    “但你不要忘了,我钟越堂堂天机子,也并非你不可!”

    李彦被他居高临下的态度激怒了,放下捂着脸的手,差一点就要还手。

    但终究他还是忍住了,放下高高扬起的手, 愤声道:“天机子又如何, 如今谁还会将你放在眼里?你这一局输给钦天监, 输给上京钟家的弟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能堵住我的嘴,也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吗?”

    “我天机钟家的人何须怕天下人怎么说?”

    “你不怕,那我呢?”

    李彦拔高了声音,“你有没有想过,我怕不怕!你是天机子,你对天下不屑一顾,可是我不能!为什么你总是不能明白我的处境有多艰难,为了得到这个天下,我处心积虑,用尽一切手段,可你从来不在乎!我真怀疑,至始至终,你到底有没有真心为我考虑过分毫!”

    “李彦你太过分了!”

    钟越愤怒到了极点,指着李彦的鼻子说:“到底是谁没有替谁考虑!你只顾着你自己,可有问过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为了替你卜算出这次地震的天机,我生生断送了三年寿命!你可知道,若非我爱你,我怎会忤逆族规委身与你!你又是否知道,为了你,我连天机山的族长之位都放弃了!你却如此待我!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李彦的怒火一滞,眼中总算恢复几分清明。

    ——现在他处境堪危,钟越或许是他最后的助力,他此时万不能和钟越离心,毁了自己的后路。

    虽下定决心忍气吞声,可想到今次之事,李彦到底意难平,皱着眉头说:“你果真如此耗尽心力,为何竟会输给钦天监?”

    钟越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是输给钦天监?就凭那个老不死的道行也敢窥此等天机?恐怕早就成了瞎子哑巴,阳寿耗尽!可你看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夜观天象窥探到这般玄机之后,他还能精气十足地在御书房外跪一天一夜都没丧命?简直是笑话!他背后必定另有其人!”

    李彦对钦天监刘不语突然变得这般厉害心中也颇为怀疑,此时闻言也觉钟越说的有理,只是……

    “那他背后到底是何人,竟能占卜到你都算不出来的东西?莫非……对方同是天机同家之人,你的长辈?”

    “不可能!”

    钟越一口否决,“我乃钟家天命之身,谁敢忤逆我!”

    “天命之身?”

    李彦眼睛一闪,心思蓦地活络起来。

    钟越话音一收,见李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钟家的不传之秘告诉了他。但也仅限于天命之子的厉害之处,并没有说明他要如何才能成为天命之子,只说要年满弱冠回族方可继承族长之位。

    ——堪破情节,哪怕最终不是要了李彦的命,他们也没有好下场。

    钟越私心里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假设,他倔强地认为他可以和李彦长久地在一起,只要真正征服了这个男人,得到全部的他,他的情关也能顺利度过。

    李彦心中激动,他怎么也没想到钟越在钟家的地位如此特殊。

    钟越如今十八岁,两年之后他回族就可将钟家握在手里,那届时钟家岂非为他所用?

    他强制压下了心中的狂喜,没有表现出急切之色,反而皱着眉说:“既然不是钟家的长辈,那刘不语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

    是啊,究竟是谁呢?

    苟梁摸了摸嘴唇,看着钟越和李彦绞尽脑汁的模样,勾唇笑了起来。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皇帝已经派过太常寺属官前往天机山,要和钟家讨个说法:皇帝想搞清楚天机山对钟越行事的态度,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钟越此行已经触犯钟家的家规,是要和当年的国师一脉一样被驱逐的。

    如果钟越没有天机山做靠山,皇帝想收拾碍事碍眼的钟越那就简单多了。

    只是,天机山也无赖,对大梁派去的人视而不见,态度暧昧。

    皇帝这才没办法,把钟越这个烫手的山芋一并关进了东宫,这个大梁最高贵的囚笼。

    至于钟家……

    那钟超父子还提心吊胆,生怕钟越在山下吃亏。

    钟家那位族长倒是托大,只说:“越儿一日是我钟家人,谁敢伤他一根毫毛?你们莫要插手俗事,越儿的生死劫,要他自己闯。钟家是否能迎来第三位天命之子,希望全在越儿身上,谁若为妇人之仁坏我钟家此番机遇,我定不饶他!”

    真不知道,这钟老头若是知道自己夺了钟越的气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想必,十分有趣。

    钟诠走上前来,看他被书中的内容逗笑,便留心多看了一眼。原还好奇是什么内容,不想上面却写着江湖郎中某次用毒将仇家弄得上吐下泻满脸生疮的英勇事迹,微妙地停顿了下,他恭声道:“主人,门外李惜求见。”

    苟梁放下书,“他倒是比我想象的耐得住性子,让他进来吧。”

    李惜进屋问候之后,也没有故弄玄虚,直言道:“惜听闻陛下已经下旨让人护送安王回京,不知先生有何打算?”

    苟梁:“你以为当如何?”

    李惜被他问住了,有些忐忑地说道:“太子殿下如今式微,名声尽毁,况且有先生在一日便绝不会让他登上宝座,已然不足为惧。只是安王一派势头强劲,再放任下去,安王的拥戴过高,往后……惜想要正名也要落人口实,民心不顺。”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番话?”苟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侯爷莫非忘了,我护送你南下,我们两家便两清。小侯爷忧心自去想办法解决就是,来与我说,莫非是想要我开导你不成?”

    李惜的脸腾地红了。

    他咬牙道:“安王也是武帝的儿子,先生难道愿意看到他继承大统吗?”

    “为何不行?不能是他,便得是你?小侯爷,你不也姓李吗?”

    “先生您此言何意?”

    李惜心一沉,若是苟梁把整个皇室都恨上了,这么危险的盟友,就算扶他登基,他往后没有能力铲除也是后患无穷。

    他到底养气功夫不足,不说苟梁洞察人心,就连钟诠都看出来了,顿时放出凛然杀意。

    李惜大惊失色,汗毛竖起,背后霎时被冷汗浸透了。

    “惜无状,请先生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我一次。”

    “这个理由倒是新鲜。”苟梁笑起来,抬手拍了拍钟诠的胳膊,数落他:“欺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算什么本事,别胡闹。”

    钟诠:“属下遵命。”

    李惜:“……”

    苟梁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笑了:“小侯爷若是担心安王,大可不必。他对你,构不成威胁。”

    “先生的意思是……?”

    “嘘,静观其变。年轻人,多点耐心没有坏处的。”

    李惜只得压下追问。

    而同一时间,燕地邢唐县。

    安王脸色惨白,一刀结果了大逆不道的太医——他竟然说他伤到了子孙根,恐怕再无法行人事,育子嗣,这怎么可能!

    谋士牛笔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躬身说道:“殿下息怒,此事尚无定论,且不必惊慌。”

    “你也听到太医所说,让本王如何不恨?!”

    安王咬牙切齿。

    昨日遇刺,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被那刺客一脚踹在了腿心,当即把他疼晕过去了。今日那伤处还疼得锥心刺骨,再无法站起,这让他如何能不慌?且不说作为男人的尊严毁于一旦,他还没有子嗣,若是以后无法……他还凭什么当上皇位!

    “李彦,李彦!本王与你不共戴天!”

    安王按着自己的痛处,字字泣血。

    牛笔上前拿开他的刀,说道:“殿下切莫先乱了方寸,且听在下一言。”

    安王闻言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说:“先生莫非有办法治愈本王?”

    牛笔摇了摇头,在安王眼中希冀散去之时又说道:“天下之大,有能者比比皆是,定有治疗殿下之法。再者,哪怕医者不行,在下行走江湖时曾听到一个传闻,或可解殿下的危机。”

    “你快说!”

    “殿下可知天机山钟家?”

    “废话,钟越不就是天机山来的吗!”

    “那殿下又是否知道,窥探天机者于子嗣之道上都十分艰难?然钟家子嗣绵长,江湖传言……”

    “江湖传言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牛笔没再吊他胃口,说道:“传言说天机山钟家有一种迷药,喂给女子后,再浇灌以男子的心头血,就能孕育出子嗣。只是不知传言是否属实……不过,天机山神秘莫测,您不见陛下的命他们都有办法续,殿下区区小伤,又怎会难倒他们?”

    安王眼中重燃希望,而后又忧心道:“可是那钟越与李彦有私情,想必不会帮我。”

    “殿下此言差矣。”牛笔道:“钟越既能被李彦收服,也能被其他人收服。您莫非忘了,当初他可也和张添一夜风流呢。”

    看安王流露出不屑和势在必得,牛笔一袖手,成竹在胸地说:“何况,钟家又不是只有钟越一人。此事我们从长计议,眼下,殿下还是在回京前,多多笼络人心为上。”

    安王欣然应允。

    *

    转眼,九月十五至。

    这日午后,老头又给苟梁细细诊脉,末了说道:“你调养得当,身体还受得住毒发。如今,你既有了别的解药,那清心寡欲丹不如就停了吧。毕竟是□□,多吃无益。”

    上一次苟梁只吃了半颗清心寡欲丹,毒发时在钟诠身上犹不能自持,今次若全断了……

    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红了脸。

    老头看在眼里,瞅了钟诠一眼,面上一本正经地说:“你二人如何解毒我不管,只千万小心别伤了你的腿,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钟诠:“是,诠定会护主人周全。”

    苟梁:“……”

    【苟梁:好害羞(/ω\) 】

    【系统:……何弃治。】

    日向西斜,就在苟梁把钟诠打发走,故作焦虑地开始磨墨大业的时候,汪海一带着他妹妹前来。

    “探花郎有何事,不妨直说。”

    看汪海一为难得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苟梁善良地打破了僵局。

    汪海一作揖道:“先生如此爽快,学生便冒犯了。不知您的贴身护卫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可曾婚配?”

    汪漓害羞地躲到他身后,低着头红着脸绞帕子,整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苟梁微微勾起嘴角,语气含笑:“探花郎何有此问,莫非是看上我的护卫了不成?”

    汪海一对这种事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实在是被妹妹追逼不过,这才硬着头皮对苟梁开口。

    现在见他态度这么好,自感事有可为,不由松了一口气,笑道:“汪家儿女婚配,皆以自己的心意为先。实不相瞒,舍妹乃家中唯一的女儿,素来被长辈溺爱惯坏了,家中一直想为她寻一个稳重可靠的夫君。不想今次随我下江南,途中竟发生那般凶险之事,险些命丧黄泉。当日,若非您的护卫相救,我与舍妹恐怕都难以保全。舍妹对您的贴身侍卫更是一见倾心,若先生愿意成全,我自禀明家父,将舍妹的庚帖送来,与先生结秦晋之好。”

    苟梁道:“汪家乃永宁大族,不成想婚配竟由得你们自主,真是让我意外。”

    汪海一道:“让先生见笑了。”

    “确实是让我见笑了。”

    苟梁笑眯眯地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可此事恐怕在下无能为力。毕竟,您这妹妹这几日涂脂抹粉没少想法子勾|引我的侍卫,他避如蛇蝎,烦不胜烦。只怕,这鸳鸯谱,我是点不成了。”

    “这……”

    “你胡说!”

    汪海一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种事,顿时脸上挂不住了,而汪漓更不能忍。

    她一向骄纵,在钟诠面前还能收起爪牙,但却不能容忍苟梁如此污蔑败坏她的闺名,当即怒道:“你那只眼睛看到了,他、他分明也对我有意!”

    “哦?这可是我那护卫亲口对你说的?”

    苟梁笑得越发灿烂了。

    汪漓推开拉扯自己的兄长,疾言厉色:“若非他有心于我,当日为何救我?何况,我喜欢他这就够了,我永安汪氏还招他为婿,那是别人都求不来的福分!莫非是你舍不得得力手下,故意在这里断送我与她的姻缘?!”

    汪海一忙呵斥:“漓儿!莫胡说!”

    苟梁冷笑:“素闻永宁汪氏书香世家,规矩森严,如今却是叫在下大开眼界。怎么,汪小姐莫不是闺中耐不住寂寞,逮着男人便咬?我当初派去救你们的可不止他一人,你若真要报恩,不如连同他们二十人都嫁了?也成全你报恩之心,如何?”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先生您怎么如此说话?”

    兄妹二人皆被他震惊到了。

    苟梁嗤了一声:“汪小姐不是春心骚动吗?逮着男人就咬,据在下看来,这骚病可厉害得紧,一个男人怕是不够。”

    不说汪漓便是汪海一也气得满脸通红:“先生不愿意结亲直说便是,我汪家也不是非要攀这门亲事,何必如此折辱我妹妹?”

    “哥!”

    “漓儿住口!人家主家不愿放人,便是你愿意委身下嫁,也不必如此为难人。今日就当我兄妹二人不曾来过,但有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汪海一怒气冲冲地说完,就要拉着汪漓离开。

    汪漓不肯,“你竟敢如此侮辱我!不过是一个残废而已,你莫以为你救了我们就可如此放肆吗!我今日便叫你知道,汪家女不是你这等下九流可以随意欺辱的!”

    她一把推开汪海一,抽出袖中软鞭就向苟梁抽去——

    啪的一声。

    “主人!”

    被老头抓着嘱咐今晚解毒注意事项的钟诠飞身而来,却只来得及抓住鞭身,鞭尾仍然扫到了苟梁脸上的面具,银色面具跌落,露出他疤痕纵横的脸。

    “啊!!”汪漓被吓得尖叫了一声,随即大叫道:“好你个丑人多作怪!难怪看不得别人好,原来竟是!!”

    钟诠确认了苟梁没有受伤,再听她大放厥词,顿时怒不可遏。他身形如电,一把掐住汪漓的脖子,就要扭断她的脖子——

    “钟诠。”

    苟梁轻轻喝止了他。

    钟诠双目如刀,竟把汪海一吓得呆立当场,汪漓满脸紫红地踢腿挣扎,发出恐惧的啊啊叫声。

    钟诠回头看了一眼苟梁,紧紧抿着嘴唇,最终还是气不过,寒着脸把汪漓提了出去。

    长剑出鞘,血光划过,连滚带爬地追出来的汪海一下意识地伸手一接,一个又软又热的血红之物落在他手上,仿佛还在弹动……

    这、这是舌头。

    “啊!!!”

    他惨叫一声,失手丢开这可怕的东西,抬头就见自己妹妹被一脚踹进了海里。

    “漓儿!”

    他趴在栏杆上失声大叫。

    苟梁推着轮椅出来,不赞同地说:“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钟诠将剑上血渍抖去,回鞘。

    “犯主上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