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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不会忘记的。”谢梅一贯宠这个孙侄女儿,“只是不知道,萍萍今年又想要搞什么新鲜花样儿了?”
谢萍萍得意地笑起来。
笑声极大,似乎有意地炫耀显摆。
“新鲜花样儿并没有,萍萍今年,只想和祖皇叔叙些家常,祖皇叔已很久没有和萍萍好好聊天儿了。”谢萍萍笑说,“今年祖皇叔娶了新妇,自然,祖皇婶也要来,萍萍给祖皇婶备了好东西呢。”
我不语,只是等谢梅给我解围。
他知我与谢萍萍的关系,也知我不爱去凑这些热闹。
于是听得他说道:“若是你祖皇婶的身子好了,自然,届时若是有了好转,我会带她一同去的。”
“神凰草也给了,身子再不好,萍萍可是要伤心了。”
她转而问我:“祖皇婶说,是也不是?”
“病去如抽丝,哪里能够那么快就好?公主也是疾病缠身,应当晓得这个道理。”
那摆明儿了就是谢梅替我说的推脱之辞,谢萍萍还一定要我保证能去,她打的什么算盘?
她道:“吃一顿饭而已,祖皇婶莫要多推辞了,否则,真是对不起萍萍为祖皇婶所做的一切。”
她为我做过什么?
拿刀捅我?还是想方设法地套我的话?
“外界都说前不久见到祖皇婶在街上和人拉拉扯扯,萍萍可真是气坏了,打了那些人好一顿,他们这才住了口。”
闻言,我握着茶盏的手一颤,茶水洒落了出来。
谢萍萍从我手里接过杯盏:“祖皇婶别气啦,萍萍已经教训过她们了,祖皇婶一直都在王府里养伤,府上人都没几个见过呢,外面那些人怎么晓得?”
谢梅的声音幽幽入耳:“许是别人看错了吧,小王的王妃,恨不得藏在王府里一辈子,怎么是他们想见就能得见的?”
谢萍萍附和:“是啊,萍萍也是这样想的。”但那笑声却刺耳得很。
谢萍萍走后,我犹豫着将街上的意外告知谢梅与否。
听谢萍萍的意思,是已知道了的样子。
但我琢磨不透谢萍萍的用意何在——她分明可以直接了当地当场就告诉谢梅,何必要明里暗里地来告诉我,她已经掌握了我的把柄。
更何况,她怎么知道,我未将这件事告诉谢梅?
那日在街上,我虽然看不见,但从那些围观者的辱骂声中,并未听得有人认出我的身份,唯一一个,不过搭救于我的徐卿文。
她与谢萍萍并不对付,二者更是不可能有什么联系。
委实奇怪!
谢梅不晓得我的心思,揉着我的头,道:“别怕,有什么事,只管告诉师兄。”
“师兄”我斟酌着,犹豫了许久,才说,“文昌公主的话,说对了一半。”
我并不愿意欺骗谢梅。
我说:“那日,我脱身后,打算要回来找你,途中遇到一个登徒子纠缠,若非是徐家姑娘,或许真要闹出大事来。”
“我原想着,事情已经过去,应该是没有人认得我的,所以便没有选择和师兄讲。”在谢梅跟前,我总是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孩子,做错了事情,也承认得快,“我虽不知文昌公主是怎样晓得的,但若是事情传了出去,势必会对师兄你的名誉造成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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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阿洛,别担心,一切都有师兄在,你也说了,认得你的人毕竟少,现场也并没有出现什么证据,当然,谁知道是你呢?”
谢梅不让我再继续愧疚下去,笑说:“师兄现在立刻便派人去查,你别怕。”
我还是抿唇不语。
他总是这样包容我,包容所有。
“何况,其实我也没什么清誉可言,别人要说,就只管说去。”
谢梅动作很快,当即就遣人下去打听了。
但当日的事情要查起来确实困难得很。
不说我根本看不到那人长的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那人究竟什么身份,更是因为此事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谢梅查得束手束脚,自然没能查出什么东西。
我只得宽慰他:“许是我们多心了也不一定呢?万一真是有人与我身形肖似,府上见过我的人眼错了,一时分不清也是有的。”
苦查无果,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谢梅倒是不肯放弃,他总是担心有人留有后招,借题发挥。
我便只能安心待在清阁里头,更加不愿出门,以免再生事端。
荣靖也的确是守信,我回到王府之后,竟再没有了他的消息。
也好,他已在赤国逗留得太久,大岳也并非就是安稳的,他出来这么久,只怕会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回去裁决。
他回去了,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但不知怎么的,我总是觉得眼皮直跳,彷若即将有个甚么大事发生。
在清阁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日光阴,虽有神凰草的帮助,但这双眼睛却丝毫没有起色。
我并不是没有体会过作为一个盲人的感觉。
当初在大岳,因为长期关在黑暗当中,受到强光刺激,也曾有一段时间,是这样不能得见光明的日子。
那段时日,是娄高远等人帮我恢复了眼疾。
如今,亦有谢梅全心全意地帮着我。
按说,我应该是静心地等待他们为我辛苦的结果,这双眼睛,总是会治好的。
但心底却透着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自己似乎算漏了些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这段日子想得太多,脑子都开始意识不清了?
实在是想不透了,也只能竭力放平心态,努力让自己只去想养伤的事情,好让谢梅也少担心我些。
因为瞎了,自己也看不到脸上的伤疤是否消除了,只能靠着指腹磨挲,感受到脸上那种交错纵横的感觉。
谢梅已用了最好的药材了,可还是没办法完全消除。
但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谢梅知道,我也知道,但我们俩却默契地从来不提。
我此前不用,只是觉得,好歹也算是个教训。
我这人啊,经常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所以从前才舍不得让那些疤痕彻底好全。
只恐自己又犯糊涂,一时心软,再度万劫不复。
只是现在,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山高水长,余生漫漫,我们之间,横跨着望也望不到头的距离,何必再留着与他相关的东西,徒惹自己伤怀?
“师兄,”我做好了准备,才决定对谢梅说,“不若,就用那个法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