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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晟颢的负气离去,让楚清心中的烦躁挥之不去。
建宁的盛夏远比安宁城要炎热得多,即便是夜里也没有得到缓解,吹过的风依旧带着灼热的气息。
烛台前,楚清将手中的书再一次放下。从来都不喜怒形于色的她,今夜脸上写满了烦躁之感。
幼荷和醒蓉两人小心服侍着,不时交汇眼神,却谁也不敢相问。
一个时辰,手中的书页却一页未翻……
楚清有些气恼的将桌上的书合上,站起来,对两婢吩咐:“这夜闷热得难受,换身衣服,咱们出去夜游西子河。”
两婢吃惊的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道:“小姐,你要去西子河?”
楚清扬眉:“有何不可?”
两婢赶紧噤声,垂下眼眸,不敢再说话。
“去把我的男装取来。”楚清再度吩咐。
“是。”幼荷俯了俯身,转身向内屋的衣箱而去。
醒蓉则跟在楚清身后,走到梳妆台前,帮她拆掉原有的发髻,重新梳一个男子的发髻,戴上玉冠。
要夜游西子河畔,当然要换上男装。那里,可是建宁城的一道风景,一年四季,百花齐放,花舫斗艳,才子游乐的圣地。
很快,幼荷拿出来的一件男装象牙色长衫,就被楚清穿到了身上。这一年来,她并非是第一次乔装打扮成为男子,对着简单的伪装之术,倒也是轻车熟路,很少露出破绽。
至少,在她穿上男装时,还未曾有人识破过她女子的身份。
在两个丫头的巧手之下,楚清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粉雕玉琢,如明珠般耀眼的小公子。
举手投足间,并未见半丝女气。
“公子这一出去,恐怕又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少女芳心了。”醒蓉惊艳的看着楚清,若不是知道其中端倪,恐怕就是她也会被眼前的楚清迷住。
幼荷笑道:“咱们家小姐,女装时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男装时风流倜傥,飘逸宁人,看来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难逃掌心了。”
楚清探扇浅笑,嘴里戏谑的道:“两位小美人,今夜可要陪小爷游玩一番?放心,跟在爷身边,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绝不委屈二位。”
两婢轻啐了一下,转身避开楚清的折扇,逃进她们的厢房内。
楚清收回折扇,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也不阻止,只是笑着走到椅子前坐下,翘腿等待。
不一会,两人再出现时,都已变成两个容貌俊秀的小厮。
楚清眼前一亮,看着两人文弱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你们这般白白净净的模样,跟着我到了西子河,恐怕会被误以为是小倌。”
幼荷和醒蓉无辜的对视一眼,一起问向自己主子:“那怎么办啊?”她们是不可能不守在楚清左右的,却又不能穿着女装去逛花舫。
楚清抬手,摸着光洁的下巴,眯着眼打量着两人:“去取些色泽稍深的无味粉底遮盖一下肤色,再用炭笔将眉加粗。看人的眼神也别那么柔情似水,实在不行,盯着地面就好了。”
“公子,咱们可不是第一次如此出去了,怎地这一次那么麻烦?”醒蓉嘟着嘴,撒娇的道。
一个貌美的女子,无论是谁都对将自己扮丑,有些抵触。
“那是因为这一次我们要去的地方,人人都有一双火眼金睛,我可不希望被人戳穿身份。”出去手中转着扇子,有些玩世不恭的感觉。
无奈,两婢只得按照楚清的吩咐,又在自己身上,脸上折腾了一番,等到两人再次出现时,正在喝茶的楚清,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望着眼前的两根小黑碳,笑得前仰后翻。
白日里,因为赵晟颢带来的烦躁,也因此消散了不少。
“你们也太夸张。”楚清笑得眼角都噙了泪,等她笑累后,擦掉眼角的湿润,对两人苦笑。
等到楚清亲自为两人修正伪装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正是西子河畔最热闹的时候。
轻车快马从吟萃山庄中出发,骑在马上的徐冲黑着脸,实在搞不清楚自己的主子大半夜的怎么会想起乔装打扮逛花河。
不止是他,就是跟着他护送主子去西子河畔的另外三名浮屠卫,也都是一脸的莫名。
建宁,作为南楚的都城,是经济文化和商业最繁华的地方,对于这样的心脏之地,聪明的统治者都不会将其进行宵禁。
所以,夜幕降临之后,建宁城除了皇城和内城会严禁进出之外,外城,甚至是不远的郊区都是十分热闹的。
这样做,除了可以防止权贵去寻欢作乐,确保这两处的安全问题之外,又不妨碍税赋的收入。只不过,玩乐是人之本性,又岂是一个宵禁就能禁锢的?城门被关,可是有钱有势的人自有来到外城游玩的办法。
对此,皇宫中的那一位,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长期下来,这种事便成了民不举官不究。就算倒霉,被御史弹劾,或者闹出了什么不大不小的乱子,大多也都是罚些银子,闭门思过了事。
没有酷刑威胁,倒是让夜晚的建宁外城比白日还要热闹,更容易见到那些平日里不常见的达官贵人。
远近闻名的西子河,犹如一条蜿蜒的腰带,缠绕在外城的‘腰’部。河边茶舍小楼的灯光,就如同腰带上的明珠,点缀着西子河的美丽,而那些在河道中缓缓穿梭的花舫,就如同腰带上的玉片,让人忍不住想要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探玉中的美丽。
徐冲带一人去找等在岸边接客的小渡船,好按照楚清的吩咐,将他们送到西子河畔最有名的花舫上去。而楚清则带着剩下的人暂时留在河边的茶舍休息,欣赏西子河畔的旖旎夜色。
来到人多的地方,楚清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望着泛着星点亮光的如墨河面,耳边传来不少路人惊艳吃惊的声音,心中整蛊的趣味不由得升了起来。
哗——
手中的折扇被潇洒的打开,楚清自顾无人的轻摇着扇子,目视远方,朗声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河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此地当仙宫。”
“哇!好有才,不仅长得俊美,还有如此才情,真是想得我心肝儿乱颤了。”
“看他年纪小小,恐怕不过十四吧。气度不凡,穿着名贵,又有奴仆侍卫在身,怕是哪一家的小公子偷溜出来玩。”
“可要寻个机会结识一番,这样的人,就是给他做妾也是极好的。”
在西子河畔出现的女子,大致也只有一种身份,都是各家花舫上还未成为头牌的女子,所以只能站在岸边接些不够肥的客。
那些有着名气,才色双绝的女子,自然是待在船上,等待着怀抱千金只求共度春宵的有钱人登船。
所以,楚清这露了一手,立即就征服了这些本就暗中关注打量她的女子,引来不少议论。
这些女子可不比普通女子羞涩,说话间也未遮掩音量,好像巴不得楚清听见之后,今夜带她们回去。以至于,这些交谈之话都落入了茶舍中众人耳中。
幼荷和醒蓉拼命低着头,忍着笑,眼中还有对自家小姐的无奈。而被徐冲留下的三名浮屠卫,原本冷峻的脸上也有些抽搐,撇过脸,极力控制表情。
倒是楚清找个当事人,好像没事人一般,还有礼的对那些姑娘们轻轻颌首,立即又惹来女子们的惊呼。
“好一句山外青山楼外楼,果然是好诗!”突然,身后一句温润得让人生不出丝毫反感之意的声音,插入其中,引得楚清一行人纷纷转身。
三名浮屠卫的手,也警惕的放在了腰间。
楚清望着走在前面,一白一紫两个人,无视掉他们身后那些身手不凡的随从,眉梢挑了一下。
清凉若水的眸光淡淡的从两人身上扫过,没有一丝停留,亦没有一丝变化,这样的反应惹得紫衣男子那俊美得人神共愤的刀削面容又黑了一分,气息也在冷漠中多了些暴躁。
“颢?”气息的变化,立即引来了身边那如暖玉般温润无暇,气质不凡,同样俊美的男子注意。他收回眼中的对楚清的赞赏,充满关切看向身边的赵晟颢。
这样出众的两人,却让楚清心中有一个什么东西突然飞过,快得让她抓不住。她看着对面两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孔,隐隐皱了皱眉。
“没事。”赵晟颢沉着脸,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扭过头不再看楚清,只是看向黑色的河面。
‘楚小姐真是有闲情逸致,居然大晚上跑到西子河畔吟诗。’不冷不热,却带着怒意的声音,传入楚清耳中。
熟悉的声音,让她没有表现出惊讶。只不过,她可不会赵晟颢那般密音入耳,只能在隐晦的暗处,给了他一个客气有礼的笑容。
殊不知,她这作死的笑容,引来了某男磨牙的声音。
她并不意外赵晟颢会认出她,毕竟两人相识的程度,恐怕对彼此的容貌都很熟悉了吧。
小小的茶舍中,一下子聚集了三个风格不一,却同样绝色的男子,立即吸引了无数路人的张望。再加上他们各自带着的侍卫,将茶舍与外人隔离开来,又为三人添了几分神秘。
紫色的至邪妖魅,浑身布满张狂之气,就如祸世的妖孽一般。他身边白色的那位,却如翠竹润而无暇,清幽致远,优雅无双。而与两人对立而站的那一身象牙白的小公子,却显得美如冠玉,明眸皓齿。
无论楚清也好,还是赵晟颢,亦或是他身边那位身份不凡的男子,都是乔装简行而来,再加上夜色缭绕,灯火闪耀,一时间倒也没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河歌舞几时休……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感受,如此才情,在下忍不住想要结识一番,希望不曾打扰。”见赵晟颢没事,他身边的白衣男子,又一次吟出楚清刚才‘盗用’的诗句,与楚清交谈。
伸手不打笑脸人,楚清还是懂的。当下也潇洒的抱拳笑道:“不敢不敢,只是胡诌闲话罢了,当不得公子之赞。”
在建宁城,能与赵晟颢一起出现的人,恐怕非富即贵,再加上两人有些相似的容貌,这人的身份恐怕不会再赵晟颢之下。
楚清在心中分析着。
赵晟乾眼前一亮,脸上的笑容更甚:“小公子只是随口一说,就能作出如此绝世佳句,看来在下还是低估了小公子的才学。”
楚清嘴角一抽,不再说话。她觉得自己再解释下去,只会越描越黑。
沉默,被赵晟乾当成默认。他拉着自个生着闷气的赵晟颢向前走了两步,认识后者的浮屠卫倒还能保持镇定,倒是幼荷和醒蓉两人垂下了眸光,深怕自己的眼神出卖了自家小姐和逍遥王认识的事实。
“在下肖乾,这位是在下堂弟,肖颢,不知小公子……”
“二哥,你跟一个小子啰嗦什么?反正在建宁城也没什么人不认识我,你何苦哄骗人家?”赵晟颢直接打断赵晟乾的话,引来他微微蹙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见赵晟乾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赵晟颢眼中神色莫名一动,转眸落在楚清身上,露出她从未见过的嚣张笑容:“小子,本王就是大名鼎鼎的逍遥王,这位是二皇子。你叫甚名谁,速速说来,别耽误了我们喝花酒的时间。”
嘶——
“拜见二皇子,拜见逍遥王……”
人群中,听到这番自我介绍的百姓,都纷纷跪下,就是后面没听到的,看到前面的人跪下,也能猜出前面出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也赶紧跪下。
赵晟颢脸上满是纨绔子弟应有的得意之色,而赵晟乾却如谦谦君子般摇头无奈苦笑:“都起来吧,今日我们都是微服而来,不必弄出这般大的阵仗。”
他这句话,正好解救了楚清欲跪的姿势。这不由得,让楚清对赵晟乾多了几分好感,对他抱拳道:“不知道是二皇子和逍遥王殿下,小民失礼了。小民姓林,单名一个青字。普通人一个,不敢耽误两位殿下时间。”
趙,能只取肖为姓,那么她的楚,自然可以取林为姓。
楚清说完,眼神不冷不淡的飘过赵晟颢身上,那冷冷的眸光,却让后者眯起的双眼中,带了几分笑意。
“原来你叫林青。果然是一个清新俊逸的好名字。”赵晟乾赞赏道。
这时,出去寻船的徐冲已经回来,见到这个阵势,只能暂时不动,藏在人群中,等待楚清的吩咐。
楚清自然是看到了他的,一个眼神丢过去,让他继续藏于人中。她可不知道当年名动天下的虎贲军首领徐冲是否会在这个二皇子面前留下印象,从而被认出。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两人见面。
在与那心思难测的三皇子,还有假扮纨绔的逍遥王打过交道之后,楚清不会再小巧任何一个皇室中人。
就算眼前这个如暖玉般,沁人心扉的二皇子让她有些好感,却也不足以成为,能够信任的依据。何况,她可没忘记,这个二皇子在这一次丹穴开采权的购买中,暗中支持的可是泽州的洪家。
这个家族,同样也是一个世代开采矿业的家族,只不过规模稍逊河西楚家罢了。或者说,楚家运气好的继承了祖辈传承下来的丰富矿脉,所以才使得河西楚家成为矿业中的龙头老大。
“二哥,你那么欣赏这位林公子,不如邀她一起去见汐月姑娘?”突然,赵晟颢一句话,引来了两人的侧目。
赵晟颢笑得还是那么张狂,可是楚清却从中看出了几分狐狸般的狡猾。
正要拒绝,却又听赵晟乾道:“颢说得不错,若林公子今夜没有别的安排,不如与我们同去。汐月姑娘的才情也是极好的,我们四人可以一起讨论诗词。”
语气中,盛情拳拳,让人难以拒绝。
这……
楚清有些犹豫。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安排,那个汐月之名她也听说过,见一见也无妨,只是要跟着赵晟颢去逛花舫?不知为何,一想到赵晟颢与那些女子在她面前耳鬓厮磨,她心中就有些抵触。
“二哥你说的话又不对了,我们花了钱怎么只能坐下来讨论诗词?本王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花了钱,自然要和姑娘们一起玩乐才划算。”赵晟颢说完,还暧昧的冲着赵晟乾一笑。
“颢。”赵晟乾看向他,眼神中略略带了些警告。
赵晟颢毫不在乎,邪肆的咧唇笑道:“本王说的可是实话,二哥是君子,本王却不是。也不必惺惺作态,何况,说不得人家林公子也想去一亲美人芳泽,并不想吟什么诗词歌赋呢?”
赵晟乾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最后都化为无声叹息,向楚清笑道:“林公子勿怪,我这弟弟一向都是口无遮拦的,可是心却不坏。”
“二皇子客气了,逍遥王爷直言率性,小民佩服得很,又怎会怪罪。”楚清微笑寒暄。今夜她算是见识到了赵晟颢纨绔的一面,这还是在赵晟乾面前,若是在普通人面前,为了不让人怀疑,恐怕这纨绔还要更真几分吧。
一个本来是不拘世俗,放荡不羁,我行我素的人,却要把自己束缚在纨绔的壳里,扮演不属于自己的角色……突然间,楚清心中有些心疼。
“那林公子……”赵晟乾这是等待楚清的决定了。
楚清垂眸沉思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看到赵晟颢,一脸不耐烦,抖着脚的模样,突然下了决定:“如此,那就叨扰两位殿下了。”
“哈哈哈……”赵晟乾心情极好的笑了起来,显然楚清的答应,让他很开心。
楚清与赵晟乾寒暄着,却忽略了赵晟颢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还有那得逞的笑容。他怎会放任楚清独自在这种烟花之地流连?还不如借赵晟乾之口,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即可以无时无刻看到她,又能护她周全。
“走啦走啦,汐月姑娘都等不及了。”阴谋得逞之后,赵晟颢催促两人。
楚清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有些恼怒。暗骂:就那么着急去见那有名的花魁么?面色,却依然保持着浅笑,既不显得生疏,又不会觉得失礼。
“哈哈哈,我看是颢你等不及了吧。”赵晟乾见楚清愿意同行,心情极好之下,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二哥快上船。”赵晟颢却不管,只是催促赵晟乾先向岸边的船走去。
花舫上,自然是容纳不了那么多人的。所以,三人都只能各自带上两名侍卫上去,剩下的人则租用一般的船在花舫左右护着。
“王爷不是要娶亲了么,怎地还来这种地方,不怕惹得未来的王妃动怒?”行径之间,楚清与赵晟颢并肩,低声说道。
楚清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来,赵晟颢又想起今日白日这可恶的女子,说出来的狠心无情的话。
当下,他冷笑反讥:“要成亲自然要挑新娘,本王就是来挑新娘的。”
如果可以,楚清真想一拳狠狠的揍在赵晟颢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折扇,楚清眯眼笑道:“那就先预祝王爷今夜此行达成目的,在此挑到贤淑美人。”
真当她是白痴么?以赵晟颢的身份,怎么可能在花街柳巷中挑王妃?就算是要挑,恐怕也是用皇族宗室的长辈在那些贵女中挑出合适人选,交给皇上皇后定夺吧。
他此刻说这些话,分明就是故意的。
口中还说什么喜欢她,结果还不是偷偷跑来寻花问柳?男人,果然都是不能相信的。无论是谁,都不会有例外。要想不受到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得到,没有得到就没有失去。
越想,楚清的脸色就越难看,也不开口说话了。
“林公子身体不适?”突然,赵晟乾温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楚清的思绪。
等她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上了船,与赵晟乾和赵晟颢站在一起,而在她身后,站着的是两名浮屠卫,幼荷和醒蓉都没有跟上来,而是跟着其他人,在另一艘船上,缓缓跟着。
“二皇子殿下,为何有此一问?”楚清收敛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微笑问道。
赵晟乾此刻站得与楚清更近一些,船里的灯火也要比刚才在那小茶舍中明亮几分,让他看得更清楚,楚清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让他不由得有些起疑,却又不方便相问,只好答道:“哦,只是见林公子突然沉默,所以才冒昧相问。无事便好。林公子也不必太客气,出门在外的,叫我赵二哥就好,我这堂弟,你也可以直接称为三哥,若不嫌弃,我们便称你为青弟可好。”
赵晟乾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却又在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散发这不容抗拒的王者威仪。这让楚清不得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青弟?赵晟颢嘴角隐晦的抽了抽,心中腹诽:还是我的清儿最好听。
小船向花舫靠近的途中,多是赵晟乾和楚清交谈,赵晟颢则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纨绔之气十足,不时站在船头与那些邻近的花舫上的姑娘们抛着媚眼,惹来不少女子向他扔下丝帕,请君入帐。
“青弟,你别介意,你三哥本就是一个随性之人,多相处些日子,你便知晓了。”赵晟乾见楚清不时看向赵晟颢时流露出来的‘厌恶’之情,忙解释道。
楚清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小船破水前行,在船的两边都荡出一层层的涟漪。
不一会,便来到西子河中,一艘最大的三层花舫前停下。
有船靠近,看清楚船上之人的穿着之后,花舫上的打手才放下木梯,让人上来。这些人的眼力早已经锻炼出来,若是没钱没势的人,又怎会放他们上到这建宁城中最大的花舫中来呢?
说白了,来这里消费的人,只会是达官贵人。
赵晟乾的侍卫先行一步上了花舫,四处望了一下,不见异常,才与跟上来的逍遥王府侍卫,也就是福禄二人一起将那些花舫的打手挡开,迎着自己的主子上来。
先上的,自然是赵晟乾,接着便是赵晟颢,楚清则是微笑着,等他们都上去了,自己才慢慢跟上,而浮屠卫则紧紧跟在她身后。
“哟~,哪一家的俊公子来啦?”
三人刚在甲板上站稳,楚清还来不及仔细看看这挂满了红灯笼的花舫,就听到一道酸的倒牙的声音传来。
那说话之人年龄显然不小了,却非要做出这种娇滴滴的撒娇口吻,真是让楚清受不了。
这时,一阵刺鼻的香风扑面而来,随之过来的还有一个摇摆着腰肢,穿得暴露,头插红花的半老徐娘。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躬着身子,满是谄媚笑容的男子。
两人一前一后,向三人走来。
来到近处,那女人就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惊喜的夸张拍手:“哎哟喂~!我说是哪里来的风流神仙,落在咱们这花舫上,原来是逍遥王爷。”说完,便是带着众人行了个大礼。
赵晟颢在建宁的嚣张无人不知,他的长相自然也就传开了。何况,他确实来过这里,这花舫的主人认识他并不足为奇。
“花姑,我们是来看汐月的,你可得好好安排。否则,小心你这艘花舫。”言出必带威胁,这是纨绔子弟的一大本色。
“哟~!瞧您说得。”花姑怪嗔的向赵晟颢抛着媚眼:“逍遥王爷的威名谁人不知?汐月姑娘拒了谁也不能拒了您,您且稍等,奴家立即派人通知汐月丫头,让她感觉收拾伺候。”
赵晟颢挑唇冷笑:“还不快去办。”
如蒙大赦一般,花姑赶紧派身后的男子去通知汐月,又亲自领着三人避开喧闹的一楼,直接上了二层的贵宾室,选了一间清净不受打扰,布置得富丽中不失风雅的房间。
房中早已经掌灯,照得房中布置一清二楚,大大的圆桌上,铺着上等的绣品,屏风珠帘,纱帐帷幔,香炉卧榻,都属于上上品,可见这是这里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
“王爷,您且在此稍等,奴家让人送些酒菜来。汐月姑娘一会就到。这两位公子是……”这时,进得放来,借着通亮的灯火,花姑才注意到跟着赵晟颢身边的两位无论气质容貌都非常人。特别是楚清那好似十四岁少年郎的青涩模样,更是让她有些垂涎。
她有心打探,可是赵晟颢却不给她这个面子,大咧咧的直接坐在主坐上,抖着脚吩咐:“他们是谁你就别管了,总之记住爷三人中的谁都不是你和这艘船上任何人可以招惹得起的。”
“是是是,是奴家多嘴了。”花姑可是个人精,自己抽了一个嘴巴,忙赔罪。
见赵晟颢脸上没有怒色,两位神秘的公子,也纷纷坐下后,她才拍了拍手。顿时,鼓乐之声响起,两位房中伺候的婢女打开房中隔断的门,露出里面早就准备好的乐师。
这时,几个打扮一样,貌比花娇的女子,手持羽扇,翩然踏歌而来,在房中圆桌前的空地上,翩翩起舞。
花姑满意的点点头,又对赵晟颢小心的做了个揖:“王爷,这些歌舞虽有些粗陋,却也能将就。您且先看看,奴家这就去催催汐月丫头,让她早些来陪王爷和王爷的朋友。”
赵晟颢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在建宁城就是一个目空一切,缺智商的纨绔王爷,自然不会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他在意的,只有楚清一人。只要她认识真正的自己,一切都无所谓。
想到这,赵晟颢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相谈正欢的两人,看到楚清脸上的笑容,让他眸光沉了沉。
“王爷……”这时花姑有些为难的道:“这汐月姑娘一人也陪不了您三位,可要再添两位姑娘?”说完,好似怕激怒他一般,又补充道:“您放心,进得了这个房间的姑娘,个个都不必汐月差多少。”
赵晟颢本想拒绝,有楚清在这,他看一晚上都看不够,怎会觉得无聊?到时,把汐月丢给老二就行了,可是,话已到嘴边,却见楚清看也不看自己,只顾着和赵晟乾交谈,便将口中的话咽下,笑得阴冷的道:“如此,你便去好生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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