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笑佳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乐文小说网 www.lewen.so,最快更新娇娘春闺最新章节!

    098

    京城官员云集, 赵宴平破格提升到七品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卢太公收他为徒, 当这件事慢慢从大理寺里面传出来, 便在京城的官场引发了一些轰动。

    卢太公膝下有一子,才干平平,在太常寺任一闲职, 但卢太公前后共收过五个弟子, 大弟子正是现任刑部尚书,二弟子在地方任巡抚, 三弟子也曾在京城大展风采可惜英年早逝, 四弟子三十多岁, 在都察院任正四品的佥都御史, 再熬下去迟早也会掌管都察院。

    赵宴平就是那第五个弟子。

    卢太公轻易不收徒, 一旦收了, 定会倾囊相授、全力栽培,淳庆帝又器重卢太公,如今赵宴平得拜卢太公为师, 可能就已经被淳庆帝记住了, 并且放在了将来能够重用的人选名单里。

    消息传开, 立即有人想趁早下手, 先拉拢拉拢赵宴平。

    最可靠的拉拢方式便是结为姻亲, 女儿好生,有出息的好女婿难得, 倘若将来赵宴平真的有大出息, 这姻亲便是没白结, 万一赵宴平碌碌无为,那自家也只是赔了一个不那么受宠的女儿, 也算不得太亏。

    达官贵人们都抱着这个打算,媒婆们陆续开始登门。

    赵宴平在大理寺做事,家里只有郭兴,郭兴谨记官爷的吩咐,凡是媒婆来叩门,他直接站在门口,说一声自家官爷丢了位妹妹,曾发重誓找不到妹妹便不会成亲,如此便遣散了那些媒婆们。若有官员直接找到赵宴平,赵宴平仍是同样的说辞。

    因为找不到妹妹就发誓不成亲,这可是稀罕事,官太太们见面都要提一提卢太公新收的这位寒门弟子,各府的丫鬟们听说了再传到仆人堆儿中,很快,这事也就传到了大街小巷,最终被不知哪位女客带到了阿娇的绣铺。

    都快过年了,阿娇终于又听说了赵宴平的消息,一是升了官,二是拜了他敬仰的卢太公为师,第三便是他将自己不成亲的理由散播得纷纷扬扬。

    阿娇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算盘。

    赵宴平初进京时,阿娇心里挺乱的,其中一个念头就是觉得,等赵宴平发达了,越来越多的大家闺秀看上他,想嫁给他,他可能会为了荣华富贵或是因为对贵女动心而违背誓言娶妻。但现在赵宴平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他在找妹妹了,找不到便不成家,那么他官当得越大,他就越不可能违誓,否则便要沦为旁人口中的笑柄。

    这样的他,让阿娇为自己曾经的怀疑感到羞愧。

    他不是不想娶她,只是不想娶任何女人,他发誓要找到妹妹,就一定会尽力去找。

    天色渐暗,江娘子、夏竹关上半扇门,挂上“打烊”的牌子,开始将柜台里的绣活儿都收进匣子中。明天就要休市了,等正月初七再重新开张。

    阿娇也出来帮忙。

    突然有人叩门,阿娇回头,看到赵宴平站在门外,穿一件青色的官袍,瘦了,显得身形更加颀长,黑眸幽幽沉沉地看着她,分辨不出是想见她,还是不想见。

    “赵爷,好久不见了。”阿娇朝他笑笑,极力掩饰突然相见的心慌,“您快请进。”

    赵宴平颔首,提着两包糕点跨了进来,扫视一圈,他解释道:“后日家母与小樱要抵京了,趁还没休市,我来挑几朵绢花,留她们过年戴。这是宫里给各处官员赏的小点心,我吃不惯,你拿去给昭哥儿尝尝。”

    阿娇惊道:“宫里赏的好东西,赵爷还是留着给太太姑娘吃吧,小孩子囫囵吞枣,吃什么都一样。”

    赵宴平看着她道:“给昭哥儿的,他不喜欢,我再拿走。”

    阿娇低了低头。

    江娘子看在眼里,笑着劝道:“东家,既然赵爷有好东西要送小少爷,你就请赵爷去后院坐坐吧,我们先收拾东西,等会儿让夏竹端几盒绢花过去,赵爷一边喝茶一边慢慢挑。”

    阿娇确实也想问问沈樱等人的近况,便请赵宴平随她往后走。

    路上,阿娇笑着问:“赵爷的官袍变了,是又升官了吗?”

    赵宴平走在她后面两步,看着她柔美的侧脸道:“升了正七品,是因崔珍的案子,说起来还要谢你。”

    阿娇摇摇头,轻声道:“是你先救出崔珍,才会有如此福报,就别与我客气了。”

    赵宴平听她私底下改了敬称,没再与他生疏,眼里露出一分笑意。

    已是傍晚,厨房里冬竹在帮嬷嬷做饭,春竹、秋竹在院子里陪孟昭玩耍。上次赵宴平见孟昭小男娃才一岁半,如今都两岁了,手脚灵活会跑会跳,见到赵宴平也不再太过抗拒,只是站在秋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娘亲身后的生人。

    阿娇朝他招手,笑得很是温柔:“这是赵大人,昭哥儿还认得吗?”

    孟昭不认得,很快就只盯着赵宴平手里的糕点看了。

    赵宴平将糕点递给阿娇:“给昭哥儿尝尝吧。”

    阿娇便不再与他客气,让春竹牵着昭哥儿去厢房吃,嘱咐道:“少吃点,等下要吃饭了。”

    春竹笑着应是,小孟昭眼里已经只剩下新鲜的糕点了。

    阿娇请赵宴平到厅堂喝茶。

    “赵爷最近很忙吗,瞧着似乎清减了。”余光是秋竹静静立在她一侧的身影,阿娇笑着与赵宴平寒暄道。

    赵宴平轻描淡写道:“初来京城,不习惯这边的气候,病了两场。”

    阿娇心里一惊,她与他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半,从未见他病过。

    再看他瘦削的脸庞,试着想象他生病的时候身边只有郭兴照顾,冷冷清清的,阿娇还挺替他难受的,不由啰嗦了一些,提点他南北两地的气候区别,平时多穿些衣裳的话。

    赵宴平面无表情地听着,最后只“嗯”了一声。

    阿娇又问起柳氏、沈樱、秋月、翠娘。

    赵宴平道:“母亲、小樱一直在守孝,家里闭门谢客,没什么事。”

    阿娇:“董家后来有没有找樱姑娘的麻烦?”

    赵宴平声音微冷:“他们不敢。”

    谢郢离京不久,他也进京做官,董家只是贪财,妹妹又没有继续针对他们,董家不会为了旧事再得罪他。

    “她们出发之前,写了一封家书给我,提到了你舅舅一家。”赵宴平忽然道,说完看了眼秋竹。

    那眼神的意思太明显,秋竹行个礼,退了出去。

    阿娇疑惑地等着。

    赵宴平低声道:“朱时裕病得严重,没挺过来,死了。翠娘听外人议论,你舅舅似乎准备过两年让朱双双招婿入赘。”

    阿娇闻言,看向院子里。

    她想到了朱时裕看她的眼神,也想到了朱双双那日在墙头看不起她给赵宴平做妾的嘲弄,没想到一年过去,被金氏靠卖了她才救回来的朱时裕最后还是死了,舅舅没有其他儿子,朱双双只能招个赘婿,再也做不成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了。

    因为舅舅,阿娇不至于喜闻乐见,但也没有感到悲伤。

    她只关心对自己好的人,朱时裕的死还不如赵宴平的病让她牵挂。

    “入赘也好,有我舅舅舅母在眼前盯着,不怕赘婿欺负她。”阿娇勉强接了句话道。

    赵宴平看得出她不关心,他也只是拿朱家做幌子,打发秋竹走罢了。

    赵宴平真正想说的,是:“翠娘嘴碎,我会交代她不许对任何人提及你我的关系,还有小樱,她年后肯定会开胭脂铺子,开在哪里我不知道,如果也在这条街上,可能会遇见你。你若介意,我会交代她别来打扰……”

    “不用,多亏樱姑娘教我我才知道该怎么开铺子,遇见最好,我还想与她叙叙旧呢。”阿娇忙打断了他,笑道:“说好了咱们就当乡邻来往,我相信樱姑娘、翠娘包括秋月她们都不会四处张扬咱们的事,再说我也不怕被人知道,反正我也没打算再嫁。”

    “年后你也才二十岁,这么年轻,真不想嫁了?”赵宴平看着她问。

    阿娇垂眸,摸着绢帕道:“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嫁有孩子的鳏夫,我未必能当好继母。没有孩子的,便是娶了我也会纳妾生孩子,人一多就容易心不齐,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赵宴平攥紧手中的茶碗,良久方道:“也好,不嫁反倒自在。”

    阿娇笑了笑,抬头问他:“你呢,这把年纪了,等太太进京,肯定也会催你快些成亲,难道还要用那种理由拖延吗?”

    赵宴平苦笑,那笑容也转瞬即逝:“不瞒你说,最近已有媒婆登门,我让郭兴放话出去,先找妹妹再成婚,太太知道我的心事,绝不会强求。”

    阿娇点点头,太太看着就温柔,与赵老太太不是一类人。

    “可,万一,赵家大房你就一个男丁,难道你真的不娶了?”阿娇悄悄拧着帕子问。

    厢房里传来春竹要收起糕点、小孟昭还想再吃的对话,赵宴平看向阿娇,道:“果真如此,我也收个义子。”

    阿娇愣愣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夏竹端着几盒绢花过来了,阿娇立即转移了话题。

    夏竹将绢花都摆在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一共八盒绢花,每朵都栩栩如生。

    赵宴平仔细打量片刻,挑了一朵樱花,一朵玉兰。

    夏竹惊讶道:“赵爷真有眼力,挑的都是我们小姐做的,外面那些绣娘的手艺再好,终究还是不如我们小姐做的精致。”

    言者无心,阿娇心里一跳,是纯属巧合,还是他还认得她的手艺?

    阿娇飞快瞥了一眼赵宴平。

    赵宴平神色淡淡,收好绢花,问阿娇价钱。

    阿娇笑道:“赵爷送了昭哥儿那么好的点心,这两朵绢花就当我的回礼了。”

    赵宴平客气两句,告辞了。

    阿娇亲自将他送到绣铺,只是没有出门。

    “东家,不知道是我虚荣,还是真的是那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赵爷这一升官,似乎比半年前更英武俊朗了?”江娘子凑过来,一边看着赵宴平走远的背影,一边在阿娇耳边悄声道。

    阿娇抿唇。

    不是江娘子虚荣,而是赵宴平确实越发出众了。在武安县的时候他晒得黑,身形也更像武夫,魁梧健硕,如今做文官捂白了,生了病再瘦下来,一身青袍,看背影风流倜傥的,只是眉眼清冷,让人望而生畏。

    “可惜啊,赵爷一心找妹妹,不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又如此俊俏,多少贵女抢着嫁他呢。”江娘子啧啧地惋惜道。

    阿娇眸光一转,回去收拾账房了。

    江娘子的可惜,于阿娇而言却是庆幸,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盼着什么,阿娇只清楚一件事,她不高兴他娶妻,一想到他会抱着别的女人做那些沉闷又热情的事,阿娇哪哪都不舒服,仿佛,仿佛她睡过他,他就成了她的人一样,旁人不能染指。

    当晚,阿娇毫无预料地做了一场羞人的梦,醒来仍然全身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