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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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亦舒就出外巡视各个产业,直到近午时分才回到山庄,还没进到大厅就看见陈总乖棋着一张脸,活像是有某个不怎么受欢迎的人上门拜访的模样。

    “怎么啦,是不是紫嫣来了?”根据陈总管脸上的表情,他判断是黎紫嫣上门来,因为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让陈总乖棋着一张老脸。

    “没。”一提及那个“鬼见愁”他就吓得浑身发抖,如果她今天也上门来搅和,他发誓他会马上逃得远远的,永远不回苍劲山庄。

    “既然她没来,你的脸色怎么会那么难看?”幸好!他松了口气,但还是搞不懂陈总管的脸色为何会那么差?”因为小蛮小姐她”他支支吾吾的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小蛮女?!你说小蛮女她怎么了?”听见事关他的小蛮女,他慌得用力抓紧陈总管的手臂问。”她”陈总管还没把话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奔跑声。唉!主角总算出现了,看来他这个配角可能得退到一旁去看戏啰!

    “何大哥,你回来啦,”刚才在大厅内依稀听见他的声音,所以她便跑出来瞧是否是亦舒回庄裹了,结果真的是他回来丫,她高兴地跑到亦舒身旁,不避嫌地拉住他的衣曲。”是啊,怎么,今天玩得开不开心?”一看到她有如苹果般的笑靥就知道她没事,他顿时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

    “开心啊!你知道吗?我今天学会了插花。走!我带你去看看成果。”她像刚学会一项了不起的技艺般,得意地拉着他进到大厅。

    站在身后的陈总乖粕就不这么想了,他甚至还很不给面子的摇头叹气,活像小蛮所学会的插花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当亦舒走进大厅,不用小蛮开口解释就已经“看呆了”这所谓的看呆,并不是因为小蛮插得很好,而是整个大厅都布满了小蛮插的花,放眼望去一片黄澄澄的,这下不用说,大家也都想得出小蛮小姐插了什么样的花了。

    “好看吗?原本我是想把花插在凌波轩的,可是我怕大伙看不到.一所以就把它们插到大厅来,这样每个人就都可以看见了。”她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一脸惊讶,一定是觉得她把花插得太好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好不容易收起惊讶的表情,他指着那一片花海清清喉咙问道。

    “不知道啊!我只觉得这花儿很美,咱们大漠可没这么美的花。”奇怪!在插花之前还需要知道那是什么花吗?怎么她不知道有这规矩。

    “它叫菊花,是家裹有丧事的时候才插的。”既然她不知道,他就有义务解释给她听。

    “什么那是不是说平常的时候不能插?”

    见他点头,小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难怪今天大伙见她把菊花插在大厅都一脸讶异地看着她,婉菁甚至还想阻止她呢!而陈总管则一脸要晕倒的模样,可惜她没有听从众人的劝告,硬是把花给插上,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就不会傻傻地去插那劳什子的菊花了。

    “没关系,反正你不懂嘛!这根本就不能怪你,而且我也看不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把它给拿下来不就好了。现在我仔细一瞧,还发觉这菊花长得真不错呢!”见她难过,他也跟着不好过,连忙安慰伤心的她,结果安慰到最后,居然还觉得菊花长得漂”兄。

    站在身后的陈总管只差那么一点没把血给吐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光看少爷对那蛮女的态度,就知道他已经陷下去了。

    为什么会改叫她蛮女呢?因为凭她今天所做的事,让他更加深信“女人等于麻烦.这句话,所以他决定叫她蛮女,这样比较符合她的形象。

    “以前在大漠时,月儿老是在我房裹插花,我觉得很漂亮,于是今天突然心血来潮也想插花给你看,没想到会把花给搞错了,我真的很笨是不是?”尽管他已经说没关系了,但她心里还是介意得很。

    “不!你一点都不笨。你瞧,这是你第一次插花就能把花插得这么美,只不过是你今天选错花材,下回要是选对的话,我相信一定会美不胜收。”他口是心非地说。她插的那些菊花除了她本人以外,恐怕不会再有人觉得好看;她连枝材都没修,所以那几盆花就变得长短不齐、七零八落。

    笨!简直是笨得无葯可救。陈总管在心裹大骂,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没见过比她还要笨的姑娘,只是不敢说出来伤她的心罢了。

    “好了,翠玉、小环,别光是愣在那儿,快把那些菊花给处理掉。”当他在心底骂得很舒服后,才出声命令站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的丫环们。

    “我有东西给你。”亦舒拉着小蛮的小手,两人相偕出了大厅。

    小蛮傻傻地跟着他来到花园,原本是很浪漫的,可是当亦舒一见到花园的景象,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看掉下来。天!这花园仿佛被人摧残过,原本生意盎然的花此刻都已变得委靡不振,看起来似乎快一命呜呼。不用说,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小蛮也看到花园的景象,明白这是她的所作所为,可是她不是故意的嘛!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晓得她很努力地找菊花,把每株都剪下来看,一看不是菊花就马上丢在地上,结果就变成这样啦!

    “何大哥,其实这”她急着想辩解。”没关系,等会儿自会有人来收拾,我们还是别待在这儿,到沁流去吧,”他安慰她,装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想见她再难过下去。沁流是苍劲山庄裹的一条小溪,他还不曾带她去过。

    她耸耸肩,反正只要不用留下来看她的杰作就成了,她才不管要上哪儿去。

    走了一小段路,两人来到沁流。

    “哇,是水,”他根本还来不及拉住她,只见她扑通.声跳列溪里人玩水.这回小用亦舒帮她拿绣花鞋,因为她根本就没穿。

    “哈哈,好多好多的水哟!”她用双手汲起溪水开心地把它往上抛,要知道水在大漠是很珍贵的,根本容不得她这般浪费,今天既有现成的水能让她玩耍,她怎会不开心呢?

    上回在花园裹觉得她是花之精灵,今天又觉得她是水精灵,她是那样的天真无邪,此时此刻,他刻意忘却她仍有个未婚夫婿,只是心满意足地看着她。

    “小蛮女,你忘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吗?”等她玩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叫她。

    “咦,是什么东西啊?:逗时她也才记起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于是好奇地走到他身边,想瞧瞧他要给她什么东西。

    “哪,”拉起她雪白的小手,他把一只银镯套进她的手腕。“喜不喜欢?”

    认识她之后,他老觉得要送样适合她的饰物给她,左想右想就是想不着,终于在昨夜让他忆及家传的凤镯,那凤镯是世代传给长媳的,因为何府世代单传,所以如今那凤镯便传到了他手裹,将来是要给他妻子的,可是除了小蛮之外,他根本不想给任何女人那只凤镯,经过几番思量之后,还是决定把它送给小蛮。”好漂亮哦!”她不知道这凤镯的重要性,否则说什么她也不会收下。仔细地打量凤镯上的花纹,她发现上头刻了一只奇怪的动物。:厄是什么?”那动物看起来很美,可惜她不曾见过。

    “凤凰。”果然如他所料1那凤镯让小蛮配戴起来更加美丽。

    “谢谢。:冱凤镯深得她喜爱,她在大漠的装扮也是戴了许多镯子,可是就没有一只比它来得好看。

    “何大哥,你对我真好,既然你送我东西,那么我也送你一样。”人家对她这么好,救了她,又供她吃住,现在又送她这么美的东西,说什么她也要礼尚往来,因此二话不说地由怀中掏出一块蓝色的东西交到他手上。”这是什么?”走遍大江南北,他可不曾见遇这种像玉又不像玉、说它是石头也不是石头的东西。他拿起来一看,喝!上头居然写著“苍玉一两字。

    “这叫苍玉!你的山庄叫苍劲山庄,都同样有个“苍”宇,我想这苍玉最适合你配戴了。”她高兴地由他手中拿起苍玉帮他系在腰带上“你可别把它拿下来啊,相传它有守护配戴者的能力,只要你一生都配戴着它,它就能保护你一辈子。”

    “你把它给了我,那你怎么办?”由那块苍玉更加肯定她是苍玉族的人,虽然他不脑葡定这块苍玉对苍玉族有何作用,但他可以感受到这在苍玉族裹是很重要的信物。

    “我?我有你给的凤镯啊!苍玉保护你,凤镯保护我,这样不是很好吗?”她根本就不在意,抬头朝他笑了一笑。

    因为她的微笑,所以他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试着把苍玉当作是苍玉族最普通的石子,也就是那种路上都可以捡得着的东西。

    小蛮并没有告诉他,苍玉在苍玉族代表着身分、地位,全族只有那么一块苍玉而已,所以说苍玉是不能随便送人的,除非那个人对她很重要、她肯把性命交到那人的手裹,才会破例把苍玉给人。也因此拥有苍玉的人从不轻易将它送人,更何况是外界的人;可是现在已经破例了,萨小蛮已正式把苍玉送给了何亦舒,代表着她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他手裹,凡是苍玉族的人都不可为难他。

    雨人就这么简单地交换了彼此的饰物,也没有想到那就是定情之物。

    ******”少爷,你打算在何时娶蛮女进门?”陈总管站在书房必恭必敬地问。

    “什么”原本在看帐本的亦舒停下动作,看着陈总管,此刻他们两人脸上皆毫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不会娶她进门。””什么?”陈总管惊讶地瞪大眼。怎么会这样?不娶她进门,这这教他如何向死去的老爷交代?他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不会娶她。”看出陈总管的疑问,他便大声地再说一次。”为什么?你们两人孤男寡女地在山洞裹过了一夜,而且我还见那蛮女手上戴着凤镯,尽管她笨笨的什么都不懂,你总该负起责任吧?少爷。”他噼哩咱啦地说了一大堆,就是想不出为何少爷不肯娶即蛮女。

    “该不会因为她是个蛮女吧?我想死去的老爷和夫人是不会介意的,重要的是少爷你肯娶老婆了。我看她要是嫁过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我们给汉化了,你不用担心;要是你怕她不懂规矩,那老奴会负责教导她的。”说来说去全都是他的话。

    “她已经许了人家。”他;阳打断陈总管的唠叨。这是他最不愿想起的事,只要一想起将来能拥有她的那名男子,就足以教他心疼好久。

    “什么?不会吧怎么可能”陈总管大叫。有哪个头脑清醒的男子会肯要那个蛮女?只有他们少爷比较倒楣点,很不小心地舆她在山洞过了一夜,想想这一夜要付出的代价可还真大,他老早就接受何府必须迎娶一个笨夫人进门,谁知这时候又得知她早已许了人家;说实在话,他觉得如果真要牺牲的话,也该由他们何府来牺牲,因为何府有着悲天悯人的胸怀、有为人除害的伟大情操,所以她那个未婚夫婿就该滚到一边凉快左。

    “是真的。上回她已对我提过有人在大漠等着她回去,你用不着怀疑。”能看到陈总管这样大叫,算没白费他刚才的口水。”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怎么肯给你定情之物?”他有意地瞄了瞄亦舒腰带上的那块苍玉。别看陈总管平时都静静的,其实他一直在偷偷观察少爷与蛮女之间的情形。

    =逗不是定情之物,全是因为我把凤镯送给了她,她才会给我的,也就只有你才会把苍玉当作是定情之物。”他反驳陈总管的话。如果真是定情之物就好了,那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把她留下,不让她回大漠去。

    “那你干嘛干白无故把凤镯送给她?要知道那可是要给你媳妇的,如今你把凤镯给了蛮女,将来你媳妇怎么办?”反正他就是认为那是定情之物就对了。”会给她是因为我觉得她戴起来会很好看,没别的意思;至于将来我的媳妇随便都有一大堆金银珠宝给她,她不会知道有凤镯这么一样东西的。”他对未来的妻子并不抱太大的期望,说穿了只要是个女人就成,他哪还管她是什么人,只要能帮他生下继承人就行了。

    “总会知道的。就算你不提,也会有丫环不小心漏了口风,到时你要怎么解释你把那么重要的凤镯送给了不是你媳妇的人?”他当然知道亦舒心裹在想些什么,他才不管蛮女有没有与人订亲,反正他是看准小蛮女要嫁进何府就对厂。

    “到时就拿一大堆金银珠宝堵住她的嘴,教她抱怨不得;如果她敢再抱怨,那么就等着被打入冷宫。”他并不觉得这是很严重的事。

    “算了!跟你讲什么道理你硬是听不进去,难道你就不会强硬一点把蛮女给留下吗?就算是用绑的也要把她绑在山庄裹嘛!等她有了孩子就不会想离开了,才这么点道理都听不懂,真不晓得你把书读到哪儿去!”他嘀嘀咕咕地直抱怨,简直不把亦舒当主人看,还直认为亦舒太不中用了呢!

    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他不想让小蛮因此而恨他一辈子,所以他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如果真要娶的话,他希望小蛮能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强迫式的姻缘他是不会要的。

    ******

    “小蛮小姐!”好管闲事的陈总管再度出现在凌波轩。

    此时的小蛮很没规矩地赤足坐在栏杆上,两只雪白的小脚还一晃一晃地摇着,一脸惬意地看着蓝天白云。

    “有事吗?”打从菊花事件过后,基于愧疚的理由,她不再跑到大厅与花园去玩耍;而平时陈总管对她是能避则避,所以今天他会出现在凌波轩实在令人感到意外。但依她的个性就算是有旁人在场,她还是不可能以大家闺秀的形象来面对,因此她仍然高高在上地坐在栏杆上。.“是的!老奴今日是特来请教小蛮小姐对少爷有何感觉?”呵!这问题可问得够明白了吧虽然小蛮很没礼貌地坐在栏杆上,但习以为常的他干脆当作没瞧见,心情也因此而舒服多了。

    “感觉?何大哥人很好啊,怎么,你觉得他不好吗?”好奇怪的问题,小蛮实在是想不透陈总管大老远跑来找她,居然就只为了问她这么个问题。

    “少爷的确是很好!老奴是想问你除了觉得好之外,可还有什么感觉?”果真是个笨丫头,他都已经问得这么明白了,就只有她还听不懂。

    “除了好之外还是好啊!”她满脸疑惑地看着陈总管,难不成他希望她说不好吗?真是个怪老头。

    “算了!老奴曾听说你有个未婚夫婿在大漠等你回去,是否属实?”遇到个呆子不是他的错,只好先打探她是否真与人订了亲。

    “未婚夫婿”奇怪!她什么时候有了夫婿自己怎么会不晓得?听陈总管提及大漠,让她垂首想了许久,她已离开大漠三、四个月了,来到北方后,时间过得比在大漠还要来得快。在北方她是快乐、自由的,可是她也得快点回大漠去,否则要是让他们找上苍劲山庄可就惨了。,

    陈总管把她的沉默当作是默认,看她垂首的样子,就可以知道她正在想着那个未婚夫婿。

    “小蛮小姐似乎很中意未来的夫婿?”他得确定她是否爱上她的未婚夫婿,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什么”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她从未想过未来的夫婿长得怎样,环境不容许她去想,如果她这一生真能重新来过、能自己作抉择,那么她希望她的夫婿能像何大哥一样。何大哥是个很好的人,相信有他当夫婿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想着想着,她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陈总乖拼呆了。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的笑容,她会这么笑一定是深爱着她的未婚夫婿。惨了!这样子少爷肯定是没希望了。他急急忙忙地离开凌波轩,心想或许他该对媒人们宣布少爷要娶妻了,他得先帮少爷挑个好妻子才行。

    等她笑完抬起头来,想对陈总管说她并没有夫婿时,他老早就不见人影。

    算了!还是放在心裹,等下回再告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