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痛不是病

淡泊秋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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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你注意到医院里那些捂着腮帮子、嘴角不停抽搐的求诊者吗?这些人就是牙痛患者。你也许还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医生问患者:“哪里不舒服?”“牙痛!这还看不出来吗?”患者竟突然发火了。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啊。可能他昨天晚上牙痛得一宿没睡,精神已处于崩溃边缘,医生不识时务、明知故问,他能不发火吗?――不过很不好意思,我也经常是这些患者中的一个。

    我同牙痛之间的斗争已有20多年的历史了。20多年哪!够打三个抗日战争了!而我对牙痛的斗争却还没有取得彻底的胜利,你说恼人不恼人

    记得第一次牙痛是21岁的时候。21岁,年轻吧。可是年轻怎么的,牙痛不怕你,它主动跳出来向你挑战!当然,我也没把它当一回事。那时我在北京当兵,根据部队安排,我立即来到解放军最好的医院――301医院口腔科看病。“一朵白云”悠悠飘过来,红领章、红帽徽映衬下的鹅蛋形脸上浮现着纯真的微笑,年轻的女军医俏丽得如同三月的桃花。她的魅力辐射之下,我顿感自己思绪模糊起来。“哪里不舒服?” “牙痛。”她检查一番后说:“你是想暂时止痛还是想根治?”“当然想根治。”“那就拔掉。我们有最先进的针灸麻醉技术,保证拔牙时一点也不痛”于是,一番温柔的动作,那一颗本来还可以“为人民服务”几十年的牙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拔掉了。在返回的路上,我细细一思量,突然懊悔得直捶胸脯:我怎么就那么蠢呀。要是这棵牙不拔,我不是经常可以来会会“白云”吗?现在痛牙拔掉了,我还哪有机会走进“春天的故事”呀

    “春天的故事”没能上演,倒是后来安上的一颗假牙差点吓跑了女朋友。探家的时候,一天早晨,女朋友拿漱口缸刷牙,突然发现我浸泡在里面的假牙,吓得“唉呀”一声尖叫,将漱口缸摔了出去。我花言巧语抚慰了好久,才使花容失色的女友平静下来

    自此后口腔无战事,我度过了十几年的幸福生活。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啊。不幸的是,到了30多岁的时候,牙齿们又造起反来。上下左右,不是今天这颗牙痛,就是明天那颗牙痛――忘了交待一下,我的父母也经常牙痛,我这一毛病还是祖传的呢。到我所在的企业医院看医生,一时说上火了,一时说发炎了,一时又说牙烂了。看得次数多了,医生也不耐烦――那时是固定工资,他看得多也没有奖啊。于是医生劝我将其中一个“严重捣乱分子”拔掉。我同意了,选择一个良辰吉日,我把牙齿刷了又刷,按时赴约。但令我扫兴的是,这次主刀的医生竟是个黑大汉,人长得牛高马大,孔武有力。当我打了麻醉针像待宰的羔羊躺在手术台时,那厮伸出手术钳,夹住我的病牙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气概,猛地往外一扯。只听“咔嚓”的一声,病牙断了,医生的黑脸顿时胀成紫茄色。他立马换上其它器具操作,无奈那断了半截的病牙“我自岿然不动”于是他匆匆出门,又找来一个年轻医生,两人轮番上阵,在我小小口腔内摆开战场,刀、钳、夹、钻、凿、钩等器具全都用上。在麻醉药效快要消失的时候,才将病牙彻底拔出来。而我那处牙龈也被他们捣成了马蜂窝,人痛得几乎昏了过去。

    因为这次拔牙的印象过于“深刻”所以后来牙痛去诊治时,每当医生劝我将病牙拔掉,我的头总是摇得像货郎鼓,只愿采取打针吃药的保守疗法。甚至当左侧上颚一颗病牙已烂掉半截后,我仍不愿拔掉。这就留下了后患,后来那处年年都要犯几次牙痛。只要我稍不留心,比如多吃了点辣椒,多喝了几口酒,连续几天熬了夜,就会引发牙痛――如同鬼子进了高家庄,稍一不慎就触发地雷一样,弄得我整天小心翼翼地生活。但总有疏忽大意、防不胜防的时候,于是又有了几次惨烈的牙痛。

    就说最近的一次吧。今年春节期间,老家几个至亲为祝贺我乔迁新居,到黄石来玩,我在一家酒店招待他们。一高兴就多喝了几口酒,多吃了些带辣的菜。第二天那病牙处就有点沉甸甸的感觉,第三天开始隐隐作痛。也是我大意,在患处涂了点牙膏,吃几粒牙周宁后就没管它了。“对不起,你不重视我,我可要给你一点教训了!”当天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牙痛逐渐剧烈起来,痛得我只能歪着嘴“嘶嘶嘶”地哈气。文章写不成了,书看不下去了,觉也睡不着了。病急乱投医。我将家中能找得到的三四种治牙痛的药陆续服了下去,都无济于事。妻子(就是当年那摔漱口缸的女朋友)殷勤的问候,温柔的抚慰,也减轻不了我痛苦的万分之一。我只好躺在床上,采取曾多次使用的老办法――含冷水镇痛,待口中冷水变热时就吐掉再换一口冷水,如此反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以说,那一晚我所有的精神、力量,都用来抵御那一波波涌来的彻骨疼痛了。为此我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说实在的,那一刻我甚至想到了“安乐死”是的,假如以后每时每刻都处于这种剧烈的疼痛中,谁也阻挡不了我义无反顾地走向死亡

    在无奈的抗争中,终于迎来了黎明,牙痛仍在继续,非得到医院去打针不可了。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妻子要我吃点东西再去,可是怎么吃?除了冷水,任何食物一碰口腔我就像烫着一样跳起来。乘车时,我带了一大瓶纯净水,找了个靠窗位坐下,仍是时不时地喝一口,含一会,吐了再含。到了医院等候青霉素皮试结果时,我特地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我知道,经过一夜牙痛折磨的我已是神情憔悴,头肿面大,全不似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这种样子若是被朋友熟人们看到了,我在他们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毁于一旦还是事小,倘若因此吓坏几个可能暗恋过我的护士小姐,岂不罪莫大焉?

    这次牙痛,连挂了五天吊针才平息下来,其教训是深刻的。看来,对牙痛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在初起之时就打针吃药,当头一棒将其打趴下,不给它丁点为非作歹的机会。但是,仅仅因为尝了辣喝了酒,就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在想,酒和辣椒对于那些以我病牙为根据地的“阶级敌人”们意味着什么?是鼓动它们造反的信号还是给它们的提供了肆虐的武器弹药?牙痛最剧烈的时候,我仿佛看到,那些往日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恨恨磨牙的病菌病毒们,一嗅到辣和酒的气息,立刻爆炸样地膨胀开来,它们狂呼乱舞,四处攻击,饿狼般吞食杀戮着我的血肉细胞,我的免疫细胞们只能节节败退。。当然,连打了几天吊针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我的免疫细胞们高举武器潮水般反攻回来,那些肆无忌惮的病菌病毒们顿时陷入了灭顶之灾。只有极少数身手敏捷老奸巨滑分子,迅速逃回病牙老巢,苟延残喘之余,又在窥测方向,以求一逞

    看来,今后我要避免牙痛,只有更加严厉地禁辣禁酒了。可是,消极地防御,难道就是避痛的最佳方法吗?而且,作为一个嗜辣的男人,我怎么能绝对地禁辣禁酒呢?为了今后能尽情地享受生活,我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了。“庆夫不死,鲁难未已”医生告诉我,那颗断后未拔的病牙,就是屡屡兴风作浪的祸根。它不仅给各种病菌病毒们提供了藏身之地,而且外界的病菌病毒们一有机会,还会顺着病牙潜入牙龈牙髓,进而游遍人的五脏六腑,引发其它疾病。“长痛不如短痛”我不能再犹豫了,我已下定决心,准备选择一个适当的时候,去医院里将那颗断牙拔掉,对暗藏其中的“阶级敌人”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当然,对主刀的医生我会稍加选择,虽然不敢妄想再碰上朵“白云”但至少要避开那李逹式的黑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