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忧

鹦鹉晒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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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司错低下头,突然又抬起,嘴角露出些许温和,曾经发誓再也不回来,结果踏入夏国的边境就不曾想过再离去,到底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呀,想到离开时她的挽留,陆司错的心里升起难言的暖意。

    陆司错看眼昏暗的京师上空,悠然的转身下楼,他和她之间没有了先帝、没有了政治终于可以重新开始……

    翌日一大早,天空阴云密布,雨丝密集的交织与天地间,瞬间在地上积起一湍湍水流。

    早朝后,曲云飞心情良好的脱下蓑衣,大步流星的走进太督院:“余展,召集咱们的人大厅集合。”昨晚的发泄终于让他心里积压的怒火清除了七七八八,想到朱砂昨晚昏睡过去的样子,曲云飞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余展闻言急忙去叫,所谓曲云飞的人就是十年前新上任的官员,是曲云飞和太后一手提拔的官员,不包括老臣。

    不一会,太督院大厅内坐满了夏国的中流砥柱,正二品户部尚书庄客、正二品学士院礼祭高进、正一品丞相梁启开、从二品太督院判监宁辉、正二品审法余展等,绝对是夏朝文官实力派的代表,囊括了夏朝所有的文权。

    曲云飞坐在最高位,看着下面十余位文官,笑的奸诈邪气:“这么早叫大家来,是有要事想找大家商量,金国出使我国带了一位文官,相信众位都听说了关于他的事……”曲云飞说到这里紧紧的盯着在场的人。

    众人闻言隐约猜到了怎么回事,毫不犹豫道:“但凭曲太督下令!此人是死是活全凭大人一句话!”

    多有眼色的官员,不知说他们是贤臣好还是奸臣好。

    他们是近十年加入朝廷的人,对陆司错的印象淡薄,却是曲云飞的下臣,只要曲云飞不满意的人当然是直接除掉,他们这么多年没少干排除异己的事,身在朝廷再清白的官员也是相对而言,哪有真不食人间烟火的两袖清风。

    余展站出来道:“曲太督,我们都听您的,只要您需要我等当仁不让。”他是曲云飞的忠实拥护着,是太后的提拔的人,他当然对曲云飞言听计从:“曲太督想怎么做,我们好有个准备。”

    曲云飞满意的看眼他们,不枉他平时对他们的提拔:“现在不用,只要他听话,别碍事,本官还不至于容不下他,不过……”曲云飞无所谓的道:“本官不怎么喜欢外来官员,尤其不喜欢有人附和我厌恶的人的政策,明白了吗?”

    众人起身,明白的拱手:“下官等谨记曲太督意思。”

    曲云飞点点头,很好,他要让这位陆大人知道什么是抑郁不得志!

    朱砂迷糊的掀开床幔,见室内光线幽暗,蒙头再睡,昨晚被曲云飞折腾了一夜,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春江走过来,拧干毛巾掀起床幔,见太后还没醒无奈道:“太后,时辰不早了,您该起床了。”她瞥眼床上的凌乱,放下毛巾,熟练的铺平皱在一起的锦缎:“太后,您就是想睡也先喝了药呀。”

    朱砂蒙住脑袋,眼睛根本睁不开,含糊不清的道:“一会喝……”

    春江笑笑,这种药能过会喝吗?效果不好了看太后怎么哭:“太后,金国皇帝因为皇上遇刺事件已经准备先行回国,太后没有要说的话吗?”

    朱砂闻言,混沌的脑子猛然清醒,她睁着眼看着锦缎上的凤纹,状似不经意的问:“他也跟着走吗?”走了也好,她还有什么能给他的。

    春江笑了笑,语破天惊道:“曲太督说,出了这样的意外金国怎么能一走了之,让金国留下两位肱骨之臣呢。”

    朱砂闻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坐起来道:“他不会提议留陆司错和司马飞虎吧?”

    春江笑的更灿烂了:“太后英明,听说曲太督此话一出金皇的脸都绿了,陆司错和司马飞虎一文一武是金国闻名遐迩的将士,若说只留下陆大人金皇多少也明白为什么,可留下司马飞虎,金皇险些没破口大骂!呵呵。”

    朱砂没了睡意,接过春江手里的汤药直接灌进嘴里:“曲云飞打的什么主意?”他不会不打听陆司错跟她的是非,他留下陆司错想做什么?慢慢玩死?

    春江见太后脸色不对,扶着太后起身梳洗:“太后,您不用担心,早朝前徐将军告诉奴婢,这全是他的主意,并不是曲太督好心,徐将军说,他会尽力为太后,请太后放心。”

    春江说着,为太后解扣子的手一顿,眉头紧紧皱起,曲云飞从未在太后身上留下过印记,昨晚怎么如此不小心!再一看,眉头皱的更紧,如此严重!

    朱砂闻言松口气,希望徐君恩能安抚住曲云飞,可徐君恩为什么主张陆司错留下来,他就不怕曲云飞想明白后扒了他的皮,朱砂察觉出春江停手,不解的看眼春江:“怎么了,衣服有什么问题?”

    春江笑了一下继续为太后整装,穿好里面的几层后,拿起粉饼为太后遮掩脖子上的痕迹:“没事,太后真好看,比皇上后宫的妃子都漂亮。”

    朱砂摇头失笑:“再好看也找不回她们似水如梦的年龄了。”想当初她也曾徘徊在后宫,如今她却要看着另一批孩子在里面针扎,这都是命,谁又比谁幸福多少,陆司错曾经也是她的劫数。

    春江努力了很久依然遮不住太后脖子上的痕迹,春江脸色骤然阴暗,心想曲云飞不想活了吗!竟然如此肆无忌惮,春江只好磕磕巴巴的道:“太后,奴婢觉的天气有些凉了,不如换高龄的宫装吧。”

    朱砂无所谓的点点头,思绪又回到陆司错身上,她是不希望他走,不管当年怎么样,她和先帝对他都不公平,可心里总觉的离开比落曲云飞手里好,曲云飞的家世和身份都不是陆司错可以比的,万一有个不测……

    朱砂揉揉眉心,只要想到曲云飞的性格,就忍不住头疼。

    春江为主子换上一件高领的宫装,脖子上的痕迹遮盖不住,选了条淡粉色的围戴系在太后脖子上,春江满意的点头:“太后只要打扮打扮还是和以前一样尊贵。”

    朱砂没功夫和春江磨嘴皮子:“皇上怎么说,曲云飞真把陆司错留下来了?”

    春江闻言为太后带上玉镯,想到太后和陆大人的过往刚想说话,可看到太后脖子上的围戴又垂下头:“太后是不是不想陆大人再回来。”

    朱砂闻言,放下手里的佛珠,站起来向窗边走去:“你认为他适合回来吗?”

    春江想到曲云飞摇摇头可……“太后,夏朝是陆大人的故乡,这里有他的蓝图和他成长的故土,奴婢想陆大人也许是想回来的,陆大人已经不再年轻,能为皇上和太后效力的时间不长了,除去陆大人对太后的感情不说,陆大人难道就不该回来吗!请太后赎罪,奴婢逾越了。”

    朱砂不语的看向窗外,雨还在下着,阴雨绵绵的天气总让人心里粘稠的难受。

    春江见太后不说话,偷偷的看了主子一眼,小声的道:“何况太后已经不过问朝事,陆大人就算回来只要太后不见他,一定不会有事。”

    朱砂瞬间看向春江。

    春江吓的急忙跪下:“太后恕罪!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妄自揣测太后的意思!请太后看在奴婢平日兢兢业业的份上不要赶奴婢离开!请太后恕罪!”

    朱砂反而平静了,声音带着少有的严厉:“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

    春江闻言赶紧磕头:“太后明鉴,是……是徐将军教奴婢的,奴婢觉的太后想听才说的,如果奴婢知道太后不愿意听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说,请太后饶命。”

    朱砂叹口气,心想到底是平时太宠她们,让她们以为什么话都能传:“你先下去吧,本宫一个人待会。”

    春江吓的垂着头不敢动,她知道太后心烦,万一太后郁结于心怎么办,太后最近身体不好,太医说要静养。

    春江战战兢兢的开口:“太后……奴婢知道奴婢不该说,可太后是尊贵之躯,万万不能委屈了自己,陆大人也好、曲大人也好,太后是太后,对他们好是他们的福分,但太后永远都是太后无需为他们费心。”

    朱砂突然怒道:“本宫让你出去!你听不见吗!还是本宫说的话你可以不听了!”

    春江闻言身体一颤,吓的急忙出去。

    朱砂头疼的揉揉额头,心里对春江起了一丝疑心,如果前面的话是徐君恩教她说的,后面这句是谁呢?皇上!朱砂想到这种可能更加头疼,夏之紫的倔强和先帝如出一撤!

    春江候在门外神情落寞,早知道她就不说了,她知道太后不会杀她,所以才肆无忌惮,她虽然不会出卖太后,可她毕竟只是个奴婢,早知道就不说了。

    主子的发火的时候谁不得受着,所幸太后不是会迁怒于人的人,如果是别的主子估计早死七八次了,她以后还是不要给太后添麻烦为好。

    曲云飞最终扣留了金国一文一武两位臣子。

    金朔满腔怒火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此次来夏国损兵折将不谈,还送上了自己妹妹,甚至没见到他想见的太后!

    金朔高大的身体站在雨中,雨水顺着他刀刻的五官向下流淌,他早晚有一天要让夏皇偿还今日的屈辱。金朔想到没走的人,心里又燃起希望,只要金冉在这里,属于他的一切他都会讨回来!

    金朔在阴雨中班师回朝,出使不足三天的队伍,不知所以然的踏上回国的征程,没有讨到好处的金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留下来的女人身上。

    园中苑内,金国的顾国公主举着伞站在阴霾的雨中送哥哥离开,她是金国最高贵的公主,曾代替哥哥出兵、曾执掌朝政,二十岁的顾国公主并不适合嫁给十六岁夏之紫,但是她还是来了,离开了故土,帮金朔实现一统天下的计划。

    顾国看着队伍离家,直到绵长的队伍再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她默默的转身向院内走去,本以为她不用留在这里,可到底是他们失算了,想不到看似很好对付的夏之紫竟然是深藏不漏高手!

    金冉薄薄的红唇露出一丝浅笑,一个男人而已不是吗?

    两天后,陆司错留了下来,夏国很多官员乐见其成,对他礼遇有加,真正扣押的只有飞虎将军。

    曲忠告真心欢迎陆司错归来,慈祥的面容带着真切的诚意:“我皇正是用人之际,本官一如既往的信任你。”

    苗光达激动的站在陆司错身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阔别十年见到自己最敬重的人,他也像个孩子一样没了往日的镇定:“陆大人,我是苗光达,您记得吗?呵呵陆大人怎么会记得我,您走的时候我……”

    陆司错温和一笑:“你以前是六品侍郎,我记得你曾经跟着石大人去过学士院,我没记错吧,现在腰佩八丝,已经是正二品了,恭喜恭喜。”

    苗光达闻言眼睛顿时发亮,激动异常:“陆大人竟然记得我,陆大人,您不愧是夏国当之无愧的贤士。”

    一群老官员围住陆司错,七嘴八舌的表达着当年的敬重,似乎他的归来能为夏国带来无可限量的新生。

    曲云飞路过叽叽喳喳的臣子,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余展等人跟着消失。

    曲典墨带领的皇党也冷哼一声走人。

    陆司错见状有些歉意,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十年不在夏朝,如今一回来皇上就给了他三品的职位,有人不满也在情理之中,听说这次是曲云飞主张他留下,他该感激他才是,没有道理倚老卖老。

    苗光达见陆司错脸色不好安慰道:“陆大人,您别多心,曲太督不是针对你,他和他侄子相互弹劾呢!估计这回两帮人都奔着上书房去了,正吵到关键时刻,跟您没有关系。”

    曲忠告叹口气:“跟你无关,不用介怀。”

    “是啊,陆大人。”

    陆司错不解的看着苗光达:“怎么了,曲太督和曲修正为什么事?”

    苗光达把事情说了一遍,习以为常的劝慰道:“经常如此,习惯就好,曲太督其实对人不错,就是脾气差了点,咱们以后同朝为官,要多多体谅。”

    “不敢,不敢。”

    秋季同突然走过来拽住陆司错道:“陆大人,可找到你了,开来,拜托你件事?”

    陆司错不明所以:“怎么了?”

    秋季同拽着他向上书房赶去,边走边道:“诸位对不住了,下次我做东请大家喝茶。”随后拉着陆大人向上书房跑:“陆大人,你可要帮帮我,以前您是主张升迁的官员,这次我可管不了了,曲太督和曲修正两人吵起来了,小弟一个也得罪不起,请陆大人去想个办法。”

    荣安见秋季同来了,急忙高声道……秋大人、陆大人到……

    上书房内:

    曲云飞、余展站在龙案前,列举流年可上调的功绩,侃侃而谈流年多年来兢兢业业的造福一方:“如此好的官员,为何不能破格提拔!”

    顾事代表曲典墨出列:“皇上,流年刚刚被弹劾即便证明其没罪,可无风不起浪,流年一定是哪里做的欠缺才导致此次事件的发生,凭什么连升四级,如此这般让比流年大人更努力地臣子怎么甘心!”

    余展站出来道:“流年守在北永县八年从未要求调配,他把所有的心血和才能都奉献在哪里,现在不过是给他一份迟来了多年的荣耀有何不可!何况当年,流年大人本就是内定的榜眼人选,微臣不才自认不敢和流年县令比才学。”

    曲典墨站出来道:“皇上明鉴,如果流年真有余审法说的那么好,为什么八年来没有褒奖的文书和上调的押后令,等来的却是对流年的弹劾!皇上,余大人也说了,当年流年县令可能是榜眼但为什么不是,既然太后都觉的流年不适合当榜眼,如今为何要连升四级,至于余大人说不如流年县令的话,莫非余大人想请辞不成!”

    夏之紫闻言眼睛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当年母后施政第一个看重的官位就是审法寺执掌之职,曲典墨有实力把余展拉下来吗?

    余展刚要说话,曲云飞站出来道:“曲修正是嫌弃余审法职位太低想再给余审法升官吗!恐怕这不是曲修正能做主的,那么私自弹劾比自己官位高的大臣是死罪,曲修正是嫌活的太长了?”

    夏之紫垂下眼睛,兴趣缺缺的听着。

    秋季同、陆司错走来时,两方正在互不相让的僵持着。

    夏之紫见陆司错过来,示意他免礼,他小的时候多少知道陆司错一点,可惜那时候他不是太子跟陆司错没什么交涉:“陆大人对新府邸还习惯吗。”

    陆司错忍着双方的威压,拱手道:“多谢皇上抬爱,下官感激不尽,微臣无以为报一定为皇为国尽忠。”

    秋季同上前一步:“皇上万安,微臣斗胆请陆大人来,希望皇上能给臣一个公平的对待,微臣举荐流年县令不假,可绝无私心,陆大人曾经担任调度使一职,陆大人一定知道中间的流程,希望皇上明察。”

    顾事见状,眉头皱起,谁人不知陆司错是太后大人,秋季同把他请来,不是摆明了脱罪:“皇上,陆大人刚刚回夏国,也许并不了解其中的缘由。”

    秋季同心想这些孩子真难缠,尤其是曲典墨不好好当新郎官瞎折腾什么:“皇上,微臣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请陆大人证明微臣举贤的方式并没有错而已,陆大人在朝为官七年,十分了解官员的升迁,请皇上给臣个公道!”

    曲典墨垂着头看不出喜怒,他不让流年回京很大程度不想增添曲云飞的实力,流年的朋友和帮他保住官位的人都是太后的人,如果他进京,无疑是让曲云飞如虎添翼。

    夏之紫对陆司错的印象不错,虽然他是太后的官员,但此人颇有曲家的傲骨,夏之紫避开顾事看来的目光,看向陆司错:“陆爱卿可听说了他们争论的问题。”

    陆司错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微臣明白。”陆司错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先帝,当今圣上的确很像先帝,朱砂把他教育的很成功。陆司错嘴角多了丝宠溺。

    夏之紫把折子给他。

    荣安立即把折子送到陆司错手里。

    夏之紫懒散的问:“爱卿有什么看法。”

    曲云飞看陆司错一眼,不屑于故!

    陆司错察觉到曲云飞瞪他,笑着看过去,微微对他点头,对他留下自己心存感激。

    曲云飞嗤之以鼻!

    陆司错无奈收回目光合上折子道:“回皇上,微臣不慎了解现在我国的升迁制度,但是以臣多年为官的经验,折子上所说的升迁并不存在徇私舞弊行为,流年县令固然有桀骜不驯的时候但良臣难求,自古伟帝都有包容天下诸方才子之心,皇上定然对流年县令的去留有自己的主意。”

    夏之紫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果然是跟过母后的老臣,一句话都能堵上悠悠众口。

    曲典墨眉头皱起,如果他再弹劾岂不是说他让皇上容不下贤臣,一个叔叔和余展已经不是他能撼动的,如今再加个陆司错,他纵然有不世之才现在的他也斗不过这帮老狐狸。

    秋季同松口气,他在曲云飞和曲典墨面前太过渺小,只希望皇上和太后过招时别殃及池鱼。

    余展看眼陆司错,心想算他识相,如果他敢触怒曲大人保证让他尸骨无存:“皇上,陆大人所言极是,流年为官多年,即便当年做错过什么,如今也该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夏之紫看向曲典墨:“曲修正觉的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曲典墨上前一步:“微臣不敢,微臣拿的是皇上的俸禄只知道为皇上,皇上,流年大人即便符合升迁的标准,但比流年大人更有功绩的臣子大有人在,为什么不给他们个机会,据微臣所知,雪城彦扉县科大人留手彦扉已经八年,难道科大人不该同样调入京城吗!”

    曲云飞闻言,脸色顿时难看的看向曲典墨,众所周知他和科家有仇,当年这位科大人的考卷就是他下令扔出考场的,曲典墨举荐他什么意思!

    陆司错不解的看眼曲云飞,雪城的科大人,应该是镇守边关守卫茫茫雪域的大世家科家,以他们家族的势力进京为官理所应当,为什么曲云飞看起来并不满意?

    夏之紫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就知道曲典墨有后招:“既然如此,朕就准了曲太督和曲修正的折子,上调的名单中同时写入科缄言科大人。”

    曲云飞急忙道:“皇……”

    夏之紫微微一笑:“曲太督觉的有何不妥,举贤为用、不问以前过失,不是余展和陆大人刚才说的话的,难道朕没有包容臣子之心吗。”

    曲云飞真想撕烂皇上那张脸!他突然觉的曲典墨和皇上就是为了调科家的人回来才有了今天这出息,好样的!咱们走着瞧,看谁玩死谁!

    夏之紫盖上龙印,两道折子同时出城,夏之紫心情不错的看着上书房的爱将道:“诸位爱卿还有事吗?”

    曲云飞第一个告辞。

    余展紧跟其后。

    陆司错也随即离开,他出了上书房急忙追上曲云飞,出于对曲云飞留他的感激他也该跟他先打招呼:“微臣见过曲太督,不知可否有幸请曲太督喝杯茶。”

    曲云飞突然停下,毫不客气的上上下下打量陆司错一眼冷哼道:“就凭你!比我还老的货色,你还是想想怎么为政吧,免得夏国还没熟悉完,你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余展!我们走!”

    陆司错错愕,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极力压制着心里的火气才没有失了风度,竟然有人这样说话!

    顾事随后出来,正好听到曲云飞和陆司错的对话,无比同情的看这位‘新官员’一眼。

    陆司错急忙收回表情,对他微微点头。

    顾事本想走过的脚步突然停下来道:“陆大人,不知小侄可有幸请陆大人喝杯茶。”

    陆司错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知是顾事趁机讽刺还是真的有意邀请,但以他的身份不至于喝杯茶的气度都没有:“顾行走,说笑,本官请诸位才是,请。”

    顾事也不推让:“请。”

    上书房内,夏之紫听荣安报告完陆司错和曲云飞在花园里的对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陆司错啊陆司错,枉你有通天的本事碰到曲云飞这样的匪类你也只能忍了!

    顾事、苗帆、秋凯归、巫崖等人在第一茶楼为这位‘新官员’洗尘,他们是京城最出名的少爷贵族,平日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加上仕途顺利隐隐有高人一等的傲气,他们对陆司错的理解少之又少。

    顾事毫不隐蔽的道:“陆大人,京城之内唯一不能讨好的官员就是曲太督,此人做事阴狠、脾气古怪,得他欣赏的都是他的爪牙,他不欣赏的一律除掉,陆大人以为曲太督会真心收纳你入他的阵营?”

    陆司错对这些孩子知之一二,对他们的老爹却十分熟悉,如今跟他们喝茶并没有表现的多热衷:“都是为皇上办事,何来阵营之说。”心想这些人说话未免太直白,不懂转弯抹角吗!孩子到底是孩子。

    顾事冷哼:“皇上?他曲太督可不是为皇上办事的,朝廷官员谁不知道曲太督是太后的爪牙,你也许不知道,当今太后最宠的大臣就是曲云飞,曲云飞每天进宫四五次给太后打小报告,太后宠他更是宠的荣耀一时,曲云飞杖责皇子的时候,太后不怪罪,曲云飞滥杀无辜太后亲自压下奏折不发,你说太后舍得动他吗?”说完暧昧的对陆司错笑着,似乎诬陷曲云飞和太后的关系能让他心里平静点。

    陆司错心脏骤缩,曲云飞和朱砂有什么吗!?

    苗帆觉的八卦太后和曲太督不好,万一传入曲云飞耳朵里,曲云飞定会弄死他们:“顾事,你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秋凯归瞬间看向顾事,见顾事一幅冷笑的样子,知道他只是猜测,如果真的发现了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秋凯归无奈的喝口酒,曲云飞的嚣张恐怕是深信太后会纵容他!

    陆司错却觉的没那么简单,没有什么是空穴来风,他曾身在其中当然知道,陆司错心里隐隐不适滋味,她会不会有了另一个知己?

    曲府内,曲云飞下了轿,刚好曲典墨的马车也停在门外,两人对视一眼,曲典墨急忙走过去行礼:“侄儿见过叔叔,叔叔安康。”

    曲云飞看他一眼往里走。

    曲典墨跟上,大家各为其主,没有什么对错,叔叔要为太后谋划,他当然要为皇上。但从心里他是敬重叔叔的,所以从来不敢违逆。

    曲云飞突然慢了一步,拍拍侄子的肩,骤然冷笑道:“你长大了啊。”

    曲典墨后退一步不敢与叔叔同行:“多谢叔叔养育之恩,没有叔叔就没有典墨的今天。”

    曲云飞闻言,停下来,似乎想了想,忍不住点点头:“说的对,如果当年选了别人,也不至于养个白眼狼。”曲云飞突然看向曲典墨感兴趣的问:“你说如果我再养一个孩子继任曲家家主怎么样?”

    曲典墨闻言急忙跪下:“叔叔恕罪!侄儿做错了什么请叔叔惩戒,侄儿的一切是叔叔给的,请叔叔三思。”

    曲云飞冷哼一声:“你最好别让碍眼的科缄言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就算我没有儿子,曲家下一代也轮不到你当家!”说完曲云飞大步而去。

    曲典墨脸色惨白的愣在原地,他从未想过叔叔有一天会想废了他,曲典墨顷刻间觉的以前坚实的荣耀如此飘渺,他怎么忘了,现在叔叔才三十多岁,如果有一天叔叔娶妻生子,他在曲家算什么!

    曲典墨心里顿时发凉,原以为属于他的一切,原来什么也没有。

    曲忠告见孙子无神的愣在哪里,心里忍不住心疼,云飞办事向来不留余地,纵然是云飞小时候他也奈何不了他,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却是爹一手养大,他也不敢说全然了解儿子。

    曲忠告走过去,扶起孙子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别放在心上,你叔叔只是一时气坏了,你也是,明知道他和科家有仇非触碰他的界限干嘛。”

    曲典墨落寞的垂下头,心里委屈异常:“我有什么办法,皇上有令,我能置之不理。”

    曲忠告叹口气扶着孙子回房:“算了,调回来就调回来,总之别让科家的人出现在朝廷上,否则真惹怒了你叔叔,爷爷也帮不了你,行了,回你院里吧,公主今天身体不好你去看看。”曲忠告还不相信曲云飞真会废曲典墨,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曲典墨闻言机械的点头,落寞的向院子走去,这么多年,他和妹妹从小把叔叔当亲爹看待,怕他不喜欢他们,努力的演习书籍不予余力的表现,他本不是聪明的人,有如今的成都是他一点一点努力来的,想不到在叔叔眼里,他不过是个可以随时废弃的棋子。

    曲典墨突然觉的,他所有的光环和一切都那么可笑,如果他不是一直被叔叔当继承人抚养,他算什么,不过是世家里一个才学不错的孩子,身在曲家最不缺的就是有才能、有悟性的人,曲典墨突然很怕,怕原有的一切都不属于他。

    曲典墨猛然不敢再想下去,苦笑的扶着走廊里的柱子,坐在一旁的栏板上,他……说白了什么也不是?

    心珠端着茶水走来,见少爷坐在一旁,走过去行礼:“奴婢拜见少爷,少爷,您怎么不进去呢?公主知道少爷回来了,等少爷用餐呢?”

    曲典墨看眼自小服侍自己的丫头,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跟她有什么区别,如果他不是少爷,这座院子和院子里的女人都不是他的,公主要嫁的是曲家下一任当权者,曲家府邸住的是曲家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和妹妹出现在这里就是错误。难怪那些世家公子看不起他,如果他叔叔的亲生儿子,他们敢那么忽略他吗。

    曲典墨转身不想见公主,本来就不想见正好又添了一个借口:“我累了先回房休息。”说完苦笑的离开这座庭院。

    心珠表情黯然,少爷怎么了?

    夏之安听闻曲典墨没进来,放下筷子也没了胃口,她缕着手里的蚕丝帕,尊贵的开口:“撤了吧。”

    天气开始转凉,晚风里的湿气开始凝聚,阴沉了好几天的天气不见晴朗的迹象,夜晚的天空早没了璀璨的星光。

    夏之紫忙完一天的公事,带着补品去向母后请安:“儿臣参见母后,最近国事繁忙没有向母后问安,是儿臣不孝,母后的身体好些了吗?”

    朱砂一身浅绿色的宫装铺在软榻上,头发没有梳理的垂在地上,浅浅的蓝色花点,点缀其中,脖子上蓝色围带相映成辉,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清愁,更添了妩媚优雅。

    朱砂看他一眼,声音低沉的道:“好多了,起来吧。”

    夏之紫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眼急忙撇开,脸上浅淡的红晕被他用内力压住,声音沉稳的道:“母后身体不适要多注意休息,春江,为母后添药了吗?”

    春江闻言,急忙出去催。

    朱砂半靠在软榻上有些头疼:“已经好多了,金皇刚走你忙正事要紧,听说金国公主已经安置在后宫,你可见过?”

    夏之紫拱手道:“见过,天姿国色是难得一见的佳人,母后身体不适,就别惦记后宫的事了,不如儿臣为太后换位御医诊断可好,为什么儿臣觉的母后不见好转?”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太后脸上凝注。

    朱砂倒杯水,漫不经心的道:“不用,一点小事,听说你封了陆司错学士院的职务,毕竟是曾经的老臣其他方面未必管用,你用人的时候多加留心。”

    夏之紫闻言心里一暖,表情开朗了许多:“多谢母后挂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陆大人宅心仁厚,众位大臣都能与他好好相处,母后无需担心。”

    朱砂喝口水,微微倾斜的额头,露出雪白的颈项。

    夏之紫移开目光,又不经意的移回来依然停在令人怦然心动过的地方:“母后,儿臣有事相问。”

    “说。”

    夏之紫垂下头,看着飘落在绿色衣裙上的秀发道:“儿臣可否启用卓家的人?”

    朱砂骤然凝眉:“您是说卓文解?”

    夏之紫点点头,突然直视太后的目光,坚定严肃:“母后,卓律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如今卓文思在母后手下为官,并没有出什么差错,儿臣觉的启用卓文解也在情理之中,卓家虽然被废了官职,可卓家有深厚底蕴,依然值得皇室期待不是吗?”

    春江回来把药放太后面前。

    朱砂眉头皱的更深,端起来一口饮尽,拿起手帕刚打算擦嘴角的药渍。

    夏之紫先一步帮她擦完,快速站到了一旁,似乎刚才的举动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朱砂垂下头暗自皱眉,她懒得想他背后的意思,压下烦躁的不悦继续刚才的话题,但语气强硬带着怒火:“卓律是曲云飞当年一手击垮的,你现在启用卓家的人不是让他难堪,即便曲云飞同意,难保他们不会借机对付曲云飞!你别忘了卓家当初支持谁称帝!更别忘了臣子反目对国家没有好处!”

    夏之紫稳健的道:“儿臣既然敢用,就有儿臣的考量,请母后三思。”

    朱砂闻言一肚子火,这孩子就那么讨厌曲云飞,非把他逼入绝境,他就不怕曲云飞急了咬人!“你都考量好了,还问我这个母后做什么!咳咳!咳……”

    夏之紫急忙靠近朱砂拍拍她的背:“母后,您没事吧!母后!太……”

    朱砂推开夏之紫,急忙喝口水脸色阴霾的开口:“不用。”不过是出岔气了至于喊太医:“以后你的决定无需对本宫说!你愿意启用谁是你的自由!”

    夏之紫见母后发火,面容严肃的看着她:“母后,儿臣知道曲云飞对我们母子有恩,但母后,现在儿臣是皇帝,不是儿臣容不下您的臣子,是曲云飞太目中无人,儿臣年龄小很多决策有失偏颇儿臣承认,但他至于在朝堂上不顾儿臣颜面的冷嘲热讽吗!儿臣是皇帝,是母后一手培养的帝王,难道是让臣子随意奚落的吗!儿臣不否认想把他赶出朝廷!必要时挫骨扬灰也是必要手段!”

    朱砂闻言心烦挥挥手,让他出去,如果紫儿废了曲云飞,他以前的仇家一定趁机报复!为什么紫儿就容不下他,非把他逼入绝路!曲云飞怎么了!脾气不好一点就是那么大错!

    曲云飞是目中无人了但皇上就敢说他不是对曲云飞有成见,总觉的曲云飞做事别有居心,何况曲云飞能有什么居心,他还想霸占了夏国当地下皇帝吗!如果不是她还在皇宫,曲云飞估计也不稀罕什么太督之位,她把曲云飞留下是觉的曲云飞有足够的实力为皇上!

    既然夏之紫不稀罕!那就尽管带着他的小兔崽子们把曲云飞除掉,但也要他们有那个本事,她可不想夏国落到一群自以为是的孩子手里,不磨磨他们的脾性,休息她让权:“出去!”

    夏之紫不动,他看着因为生气脸色微微发红的母后,就那么直直的看着。

    朱砂见他不动更生气,忍不住反唇相讥:“杵着干嘛!已经答应你了还不去布置,好杀曲云飞个措手不及!”

    夏之紫长长的舒口气,殿里的夜明珠在暗夜中散发着迷离的光泽,映射在她的脸上更加好看,夏之紫心想,她到底是向着曲云飞,不枉曲云飞为了母后至今不娶,当他是傻子吗!十年前他或许不懂曲云飞看母后肆无忌惮的眼神意味着什么现在不见得依然不懂。

    夏之紫声音平静的道:“母后,您不能偏心。”

    朱砂莫名的想笑,她偏心!她就是偏心也偏着叫夏之紫的!她一直想着夏之紫想用曲云飞就用,不想用打击曲云飞的过程也能让紫儿成熟,她哪一点不是为他着想!“出去!等你冷静了再来请安!”

    夏之紫刚想说话,突然阴沉沉的道:“春江,把门关上!”

    春江愣了一下,首次听皇上如此严厉的命令,她有片刻回不过神来,春江不经意的看眼太后。

    朱砂点点头,示意她出去,她倒要看看夏之紫能怎么样。

    大殿里的门从外面关上,屋内静静的只剩母子二人对视。

    朱砂皱着眉看向他,不悦道:“你发什么脾气!刚才没闹……”够!朱砂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突然觉的脖子上一凉,急忙想护住脖子上的丝带,却已经落入夏之紫手里。

    朱砂瞬间瞪向夏之紫:“放肆!这就是你的为君之道!”

    夏之紫紧紧的攥着手里的丝带,目光阴冷的盯着母后的脖子,上面触目惊心的痕迹是什么!夏之紫使劲握着,手上的青筋一根根冒出来!眼里藏着暴怒的黑丝。

    朱砂见夏之紫脸色不对,心里的弦瞬间绷紧,她急忙想去拿镜子。

    夏之紫冷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不用了,看来母后还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只是不知谁那么大的胆子想当儿臣的亚父!也好让儿臣早作准备,免得被人当傻瓜戏弄!”

    朱砂闻言心里骤然平静了,怕什么,老公死了不准她找几个陪床的吗!她拽过夏之紫手里的丝带想重新系上。

    夏之紫紧紧的抓着不放手,阴沉沉的盯着他一直敬重的母后:“你把我当什么!”

    朱砂毫不畏惧的盯着夏之紫,第一个这样质问她的人是先帝,先帝的目光比之这个孩子要老辣的多,夏之紫想在她面前树立威信还早的很,朱砂握着丝带看着夏之紫,平静的开口:“放手。”

    夏之紫呼吸沉重的盯着他,从未想过母后会有除父皇以外的男人,她是父皇的不是吗,她难道不该为父皇守节!她是太后是夏国女人的表率她怎么能……能霍乱后宫!

    朱砂目光骤然变冷:“放手!”

    夏之紫被朱砂盯的心里怒火顿生,明明是她不对!她没一点自觉的意识吗!夏之紫猛然怒吼道:“朱砂!你让我怎么做人!”

    朱砂嗤之以鼻:“不当人你想去死吗,我大夏国现在真不缺一个皇……”

    夏之紫点住她的哑穴,不敢听后面的话!

    朱砂突然觉的发不出声音,身体无法动弹,朱砂瞬间瞪向夏之紫!他最好知道以下犯上的后果。

    夏之紫愣愣的傻站着,母后不要他了?母后说可以换皇帝!她有男人!她有了别人!夏之紫心里的防线轰然崩塌,朱砂是他所有的依靠,他一直觉的母后会为了他不惜一切,即便全世界不要他,母后也会陪着他,哪里错了!

    夏之紫慌乱的突然冲过去,撕开她身上的衣物,肩膀上胸前点点斑斑的痕迹清晰可见,他想自欺欺人也变的可笑无助。

    夏之紫颓然的坐在软榻上,手里的丝带无声的掉在地上,声音低低的问:“为什么?我做的不好吗?我父皇对不起你吗?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朱砂不能说话,只能瞪着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不过是一副皮囊,他能怎么样。

    夏之紫突然伸出手,手指颤抖的抚着她脖子上的痕迹,似乎不敢相信、似乎沉痛无比,他一点点的向下,揉着她肩上的齿痕,他似乎能想象那人咬她时的心情,一定带着十分的欢愉和九分得不到的惩戒,他咬下去的时候一定很解气,他几乎能理解那个人的狠心,在如此华丽的身上制造痕迹他过瘾吧!

    朱砂看着夏之紫眼里错综复杂的情绪,瞪都懒得瞪的看向它处,心里祈祷春江那丫头赶紧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