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是我今生永远的痛

菠萝蜜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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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节就快到了,每一年的这些时候,我总在想,该为母亲写些什么,却一次又一次的无法下笔。昨晚听到母亲节,心里波涛汹涌了一晚上,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敢触及与之相关的字眼,可总有一种愧疚、伤痛与怀念,在生命的纹络与记忆的深处萦绕。

    高中时代,同学说我晚上睡觉时会磨牙,整个晚上嘎嘎作响。医生说肚子里有蛔虫,开了药吃下去,不管用;医生又说可能是缺少某种维生素,再开药吃下去,又是不管用;医生说可能是学习压力大,造成神经紧张,开了药给了一套治疗方案还是不管用。最后,医生说,是心病,没法治。

    一年后我在一本民间医典上看到:男人磨牙,恨家不齐。后来一位老中医告诉我,这种磨牙乃心有烦愁所致。青年时代或许不会怎么样,但是上了一定的年纪,不小心的话,就会衍生大热病。现代医学虽说进步,但很难觉察这一点。或许将来家庭幸福事业有成,或许会有所好转。

    我不知道自己一直在乎些什么。逝去的年代,依旧的情怀。很多人都说,时间是伤痛的最好疗药,我当然相信的。然而阅历让我发觉,世间有一些伤痕,刻画在年少的白纸之上,注入潜意识里,会随着时光的流水逐步的、慢慢地加深。

    小时候,周围人常说我妈弱智、神经病、疯子。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其实母亲正常得很,只是太过善良、单纯与内向。别人明明有恶意,她也不会计较。再加上她听力不好,反应迟钝。久而久之,周围人都认为这是个神经病。人言可畏啊,别人说得多了,连自家人都会怀疑。

    我曾很怨恨老爸,后来还写了一封信骂他不是男人,让自己的妻子惨别人寰。慢慢的,我终于理解老爸为什么不喜欢回家。我不知道老爸怎么娶到母亲的,而今也没有什么哀怨的意思。试问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妻子被人说是疯婆娘?连我这个做儿子的,当时都为这样的母亲而觉得蒙羞。

    那时老爸在村里的小学教书,带着大哥去了学校,我跟母亲在家。白天母亲担着两箩筐甘蔗沿着几个村子卖,我跟在后面,走累了,母亲就抱我坐在箩筐里。最后转到村里惟一的一条算是街的小巷里,嚷着母亲买一些糕点给我吃。每次母亲都会依着我,每次她都会看着我吃,边看边笑。

    晚上母亲经常会买回一点猪肉牛肉,或哪里弄几条鱼,只有一个做法——清蒸。用一个小碗盛着,煮饭的时候放进去。每次母亲都是看着我吃完,然后她再吃剩下的。有时我喜欢吃鲤鱼皮,她就把皮撕给我吃;有时我不喜欢吃肥肉,她就挑了瘦肉或者把肥肉咬掉剩下瘦肉放到我碗里。

    我喜欢玩水,曾经被水溺过,此后每次母亲都要在河边看着我玩水慢慢的长大,听到别人说母亲是“疯子”逐渐的不太喜欢和她在一起,有时甚至会骂她傻子。尤其是上学之后,很怕她去学校找我。

    一年级第二学期,她去学校找老爸,然后去我上课的教室找我。远远的看到她,我便跑出教室大声的吼:你不在家里干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然后推着她出校门。

    母亲第一回对我生气:难道我来看看你还不行?

    我没说什么,低下头跑回教室,觉得在同学们面前丢脸了。现在想来,真不知母亲当时是怎么走回家的,连自己的儿子都这么看她

    有一回不知为什么,母亲跟老爸吵架,老爸凶神恶煞的叫我出去外面拿根棍子给他。我一向怕老爸,不敢违令。真是混蛋老爸出混蛋儿子,我当时竟然真的找了一根棍子给他!

    当时很多人围观,都说母亲发疯了,叫老爸应该找医生看看。后来老爸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些药给母亲“治病”母亲不肯喝便逼着罐下去,跟逼牛喝药差不多。时至今日,母亲那种无奈的眼神和呐喊,犹历历在耳目。从此母亲真的成了“神经病”逐渐的精神恍惚,逐渐的被周围人疏远

    十二年前的春节之后开学不久,村里人围在我家门前,往里面探头探脑。我心里沉了下去,当时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接着是目晕耳鸣。在那间不大的阴暗的瓦屋子里,散发着刺鼻的农药味,母亲横在床上吐着白沫。老爸叫我好好看着,他跑出村子里去叫车。我用毛巾轻轻地擦那些从母亲鼻孔里冒出来的白沫,看着那双慈爱的眼睛慢慢地翻白。母亲尽力的睁开眼看了看我,露出一丝凄惨的笑波

    母亲是到现在为止我所见过的死得最悲凉的人!她倒在了无知者的自以为是中。此后很多年的拜墓时节,我都在母亲的坟前低头良久。千里孤魂,无处话凄凉。但愿这个世上真有所为的在天之灵,让母亲看到她的儿子健康成长;也让儿子在母亲的面前虔诚忏悔。

    几年前我上省重点高中,成了村里第一位放下裤脚进城读书的人。这在外人看来不算什么,可已达成当年一位少年强烈心愿的第一步:我只是想用事实来告诉所有人,我母亲不是弱智,不是神经病,不是疯子;你们看到了吗,她的儿子很正常很聪明也很有能力?!

    高中三年,我注意了一个女孩子两年,总想接近她,却总是不成功。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追她,只是发觉她的心态以及某些言行,很像我母亲。同学们都说我很痴情,可以对一个女孩子坚持两年。究竟是为什么,只有我心里清楚。

    大学再遇上一个,同班的,轮廓很像。一番曲折之后,我告诉自己应该摆脱某种阴影,露出被掩盖的心灵。就如后来一位同学告诉我的,母爱是无法用另一种爱去弥补的。

    琴问我,她有没有我母亲的影子。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只是上次她坐在我旁边教我一些细节生活问题时,我产生了幻觉,觉得像是一位母亲在教一个儿子很简单的生活常识。

    今年寒假回家,村里人很多都跟我说起我妈,言语之中已经没有了那种当年的轻蔑。感叹我母亲没有福分。还有一些人偷偷跟我说,当年是谁害死我母亲的。这个说那个曾经嘲笑过母亲,那个说这个曾经辱骂过我母亲我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来说是非者,本是是非人。此中涉及的是是非非乃至恩怨情仇,我清楚得很,只是早已不想再追究了。我想,母亲若在天有灵,也会跟我一样。

    今夜无言,横涂竖抹,心香泪酒祭母魂

    2006-5-10